宜妃中毒!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原本就暗流汹涌的后宫。承乾宫顿时成了焦点,太医署精锐尽出,康熙震怒,下令彻查。一时间,六宫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云澈初闻此讯,心脏几乎停跳。宜妃刚对她步步紧逼,转眼便自身遭难,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是苦肉计?是灭口?还是……另有黑手,一石二鸟?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必将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无论真相如何,她这个与宜妃有过节、且“通晓药理”的懿嫔,难逃嫌疑。德妃昨夜那番交心言犹在耳,警告她“不可轻信于人”,转眼便出了这等事,是巧合,还是……德妃也参与其中?
不容她细想,顾问行已带着康熙的口谕匆匆而至,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懿嫔主子,皇上口谕:宜妃娘娘中毒一事,干系重大。闻尔素习药理,特命尔协同太医署,查验一切可疑之物,提供见解。务必谨慎,若有发现,即刻禀报,不得有误!”
果然!康熙果然动用了她这颗棋子!既是利用,也是考验。若查不出所以然,是无能;若查出的结果不利自身或有心人,是灭顶之灾;若真查出什么,更是卷入滔天漩涡!
“奴才领旨,定当尽心竭力。”云澈压下心中惊涛,恭敬领命。她知道,此刻没有退路,唯有迎难而上。
她并未立刻前往承乾宫,而是先回到内室,深吸一口气,将星辰龟甲紧握手中,全力运转星辉感知,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同时,她让铃铛儿迅速找来太医署公布的、关于常见毒物性状的简易图册(由铃铛儿快速口述关键特征),在心中快速过了一遍。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来到承乾宫时,宫内气氛肃杀。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太医们聚在偏殿低声讨论,面色严峻。康熙不在现场,但那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笼罩着整个宫苑。德妃、荣妃等高位妃嫔也派了心腹在此等候消息。
负责此案的太医院院判张太医见到云澈,神色复杂,但还是依礼上前:“有劳懿嫔主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与不信任。
云澈不以为意,直接问道:“张大人,宜妃娘娘症状如何?中的是何毒?可疑之物可曾找到?”
张太医答道:“回主子,娘娘症状是突发绞痛、呕吐、四肢厥冷,脉象沉伏紧涩,疑似……钩吻或雷公藤之类剧毒,但剂量似乎控制得极巧,并未立时致命。可疑之物……正在彻查娘娘近日饮食、熏香、妆奁,尚未有明确发现。”
钩吻或雷公藤?都是剧毒,但控制剂量?这手法,与之前永和宫熏香、李贵人“中毒”事件如出一辙!是同一人所为?云澈心中警铃大作。
“本宫可否查看一下娘娘发病时正在使用的物品?”云澈提出要求。她要亲自“看”。
张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引她来到宜妃的寝殿外间。桌上摆放着封存的茶盏、点心、以及一瓶打开的口脂。云澈上前,屏息凝神,星辉感知如同最精细的蛛网,缓缓笼罩这些物品。
茶盏残留的茶水气息正常;点心也无异样;当她的感知触碰到那盒嫣红色的口脂时,心头猛地一跳!口脂本身散发着花香和油脂气,但在那浓郁的香气掩盖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与张太医描述毒性特征隐隐吻合的阴寒滞涩之气!这气息隐藏得极深,若非她感知超凡,绝难察觉!
毒在口脂里!通过唇舌摄入!好隐蔽的手段!
但她没有立刻声张。这发现太关键,也太危险。下毒者能接触到宜妃的贴身之物,必然是承乾宫的核心人物,或者有内应。她若贸然指出,可能立刻被灭口,甚至反咬一口。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感知,对张太医道:“本宫粗略查看,暂未发现明显异常。或许毒物并非在这些显眼之处,还需仔细搜查娘娘的妆台、衣柜,乃至……近日新得的赏赐之物。”她将范围扩大,既避免打草惊蛇,也引导调查方向。
张太医记下,吩咐手下扩大搜查范围。
就在这时,一个承乾宫的二等宫女突然跪地哭喊道:“太医大人明鉴!娘娘今日午间还好好的,只在……只在用膳前,抹了新贡的‘玫瑰露’润唇,那是……那是昨日永和宫懿嫔娘娘派人送来,说是能润泽肌肤的!”
矛头瞬间直指云澈!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怀疑与惊惧!
云澈心中冷笑,果然来了!栽赃陷害!她面色沉静,看向那宫女:“本宫何时派人送过玫瑰露给宜妃娘娘?送的何人?可有凭证?”
那宫女泣道:“是……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送来的,说是懿嫔娘娘的心意,奴婢……奴婢当时还谢了恩,就将露水呈给娘娘了……那装露水的白玉小瓶还在娘娘妆台上!”
立刻有太监取来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张太医接过,仔细查验,脸色一变:“瓶口……似乎有异味!”
云澈心知这是精心设计的圈套。她并不惊慌,反而上前一步,对张太医道:“张大人,可否让本宫看看这瓶子?”
她接过玉瓶,指尖拂过瓶身。星辉感知深入——瓶内确实残留着些许液体,气息香甜,但其中混杂的那丝阴寒毒气,却与方才那口脂中的毒气,并非完全同源!虽然相似,但细微处有差别!这瓶“玫瑰露”是幌子,真正的毒,还在那口脂里!对方是想用这瓶露水吸引注意力,掩盖真实的下毒途径!
好狡猾的计策!一石二鸟,既陷害她,又保护了真正的内鬼!
云澈心中豁然开朗,但如何揭破?直接说出口脂有毒?证据不足,且会暴露自己的能力。她心念电转,有了主意。
她将玉瓶还给张太医,语气平稳道:“张大人,此瓶确非永和宫之物,奴才也从未送过什么玫瑰露。此事显系有人冒名栽赃。不过……”她话锋一转,“既然此瓶可疑,大人不妨仔细查验瓶中药液,与娘娘所中之毒是否吻合。另外,奴才方才察觉,娘娘妆台上那盒口脂,香气似乎有些异常,或许……也需一并仔细检验。”她点到即止,既否定了栽赃,又将真正的疑点引向口脂,却不说破,留给太医去发现。
张太医闻言,狐疑地看了看玉瓶,又看向那盒口脂,若有所思。他立刻命人将两样东西都拿去详细检验。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云澈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德妃派来的嬷嬷在一旁静静观察,眼神深邃。
终于,检验的太医回来禀报:“院判大人,那白玉瓶中的液体,经查验,确有微毒,但与娘娘所中之毒药性有细微差异,并非主因。而……而那盒口脂中,确实混有钩吻之毒!毒性剧烈,幸而娘娘今日涂抹不多!”
真相大白!毒源在口脂!白玉瓶是烟雾弹!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云澈身上,转移到了那盒口脂和经手的宫人身上!承乾宫内顿时乱作一团,开始追查口脂的来源和经手人。
云澈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她凭借超凡的感知和冷静的应对,再次险险度过。不仅洗清了嫌疑,还间接帮太医找到了真凶的线索(尽管那内鬼很可能已被灭口或隐藏极深)。
顾问行看向云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惊讶与审视。张太医也上前拱手:“懿嫔主子心细如发,下官佩服。”这话多了几分真心。
云澈谦逊道:“大人过奖,奴才只是侥幸。真相既明,还需尽快揪出元凶,宜妃娘娘方能安心。”
离开承乾宫时,云澈后背已被冷汗湿透。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宜妃中毒事件,看似是冲着她来的陷害,但最终却指向了承乾宫内部。这背后的势力,究竟想干什么?除掉宜妃?还是借机清洗承乾宫?德妃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回到永和宫,夜色已深。铃铛儿心有余悸地服侍她歇下。云澈却毫无睡意,今日种种在脑海中翻腾。宜妃中毒,后宫格局必将再生变数。康熙命她协查,是对她的信任加深,也将她更深地拖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
她取出那两片黑玉残片,在指尖摩挲。景阳宫的谜团,德妃的警告,宜妃的中毒……这些事件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那“信德”的提示,在经历了今晚之后,是更值得信赖,还是更需警惕?
就在她沉思之际,窗棂上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极轻微的叩击声。
又来了!这一次,会是什么?
云澈心中一紧,悄然开窗摸索。油纸小包入手,比以往略沉。她回到灯下(感知方位),打开油纸,里面赫然是第三片黑色玉片残块!与此前两片能明显拼合出一部分钥匙的形状!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子时,枯井。”
子时?枯井?是景阳宫的那口枯井吗?对方要她子时去枯井边?是交付最后一片钥匙?还是……最终的摊牌或陷阱?
云澈握着三片冰凉的玉片,看着那四个触目惊心的字,心跳如鼓。去,还是不去?这或许是她揭开景阳宫秘密的唯一机会,但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子时将至,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