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华殿后院假山塌陷,惊现人骨!
这个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死寂的后宫迅速蔓延,激起的并非恐慌,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压抑与猜忌。闹鬼?不祥之兆?在这权力更迭、人心浮动的时刻,任何异常都会被赋予最恶毒的政治解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再次投向了承乾宫,投向了那位抚养着四阿哥、又与德妃(虽已禁足)渊源颇深的新晋懿妃。
云澈在听闻消息的瞬间,便明白了这绝非意外。假山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她前去探查、并遭遇宁寿宫乌苏嬷嬷之后坍塌?人骨的出现更是将事态推向了一个更阴森的方向。是灭口?是警告她不要再探?还是有人想借题发挥,将“不祥”的污水泼向与英华殿有过接触的她,乃至她抚养的胤禛?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对方的手段越来越没有底线,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必须立刻应对,绝不能坐以待毙。
首要之事,是隔绝谣言,稳定内部,尤其是保护胤禛不受影响。孩子虽小,但对周遭气氛极其敏感,宫中流言蜚语若传入他耳中,恐生梦魇。
云澈立刻以“阿哥年幼,需清净养性”为由,下令西配殿紧闭门户,严禁宫人妄议外界是非,尤其不得在阿哥面前提及“英华殿”、“人骨”等字眼。同时,她加强了殿内值守,那三颗黑白红石子布下的微弱能量场也被她调整到最活跃状态,力求隔绝外界恶意的窥探。
然而,堵不如疏。云澈深知,恐惧源于未知,必须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化解可能存在的阴影。她的“发明创造”再次派上用场,这一次,主题是 “驱散恐惧,认知生死”。
她并没有直接提及人骨或鬼怪,而是利用胤禛对自然的好奇心,设计了一个“光影戏” 的游戏。夜晚,她在内室挂起一块白绢,用烛光和剪成各种形状(小动物、花草、甚至简单的房屋)的硬纸板,在白绢上投射出变幻的影子。
“禛儿看,”云澈移动着纸板,墙上的影子随之舞动,“这是小兔子的影子,这是大树的影子。影子看起来有时候黑乎乎的,有点奇怪,但其实它们都是光和我们身边的东西变出来的,并不可怕,对不对?”她将抽象的“鬼影”概念,转化为具体的、可控的光影现象,消解其神秘感。
胤禛被有趣的影子戏吸引,咯咯直笑:“娘娘,影子好好玩!禛儿也要玩!”
云澈便握着他的小手,一起操纵纸板,让影子做出各种动作。“看,影子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朋友,不是吓人的东西。”
接着,她顺势引入生命循环的浅显概念。她找来一些花开花落、树叶凋零又新生的图画(让铃铛儿描述),用温和的语言解释:“花儿开了会谢,树叶绿了会黄,落下后又会长出新的。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就像人老了会离开,但会有新的生命到来。所以,有些东西看起来‘没有了’,其实是另一种存在的开始,不用害怕。” 她将死亡自然化,避免其与“恐怖”挂钩。
此外,云澈还连夜赶制了一件特殊的“安神辟邪”香囊。她选用气味清冽安神的菖蒲、艾叶、沉香末,但并未添加任何特殊能量,只是依靠药材本身的自然气息。她告诉胤禛:“这是‘勇敢者香囊’,戴着它,就像有了大自然的保护,晚上睡觉香香的,什么梦魇都不敢来打扰勇敢的禛儿。” 心理暗示的作用,有时比真正的法术更有效。
这些充满巧思的互动,成功地营造了一个安全温暖的泡泡,将外界的阴风鬼雨隔绝在外。胤禛在云澈的引导下,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对光影游戏和自然知识产生了更浓的兴趣,偶尔还会问起“叶子落了去哪里?”这样充满童真的问题。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眸,云澈心中稍安。
然而,她能保护西配殿这一方天地,却无法阻止外界的风浪。英华殿人骨事件,果然成了某些人攻讦的利器。宫中流言开始转向,隐隐将“不祥”与“德妃失德”、“四阿哥体弱”等旧话重提,甚至牵强附会,暗示承乾宫风水有碍。这些恶意的揣测,虽未指名道姓,但矛头清晰可见。
更让云澈警惕的是,负责调查此事的内务府和宗人府的人,几次三番“顺路”来到承乾宫附近巡查,美其名曰“确保各宫安全”,实则目光不断扫向西配殿。裕亲王福全虽未亲自前来,但其施加的无形压力,却让云澈感到呼吸艰难。
她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一味防守。机会出现在人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皇后循例召见各宫主位,询问宫务。云澈作为抚养皇子的懿妃,亦在召见之列。
这是德妃禁足后,云澈第一次正式在众多妃嫔面前亮相。她深知此行凶险,精心准备。衣着素净得体,举止恭谨谦卑,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当有人旁敲侧击提及英华殿“异象”时,云澈立刻起身,向皇后跪奏,语气诚恳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皇后娘娘明鉴,英华殿乃佛门清净地,出现此等之事,臣妾闻之心惊,亦为太妃们清修受阻而深感不安。然,臣妾以为,宫中朗朗乾坤,自有皇上、皇后娘娘福泽庇佑,鬼神之说实属无稽。恐是年久失修,偶现旧物,惊扰众人。臣妾恳请娘娘奏明皇上,彻查修缮,以安人心。至于四阿哥,年幼纯真,臣妾定当严加管教,不令其听闻任何怪力乱神之语,以免玷污圣听。”
她这番话,既撇清了自己与“不祥”的关联,又将事件定性为“意外”和“需要修缮的工程问题”,同时表明自己谨守本分、精心抚育皇子的态度,姿态放得极低,让人难以挑剔。
皇后本就体弱,不喜纷争,见云澈如此识大体,便温言安抚了几句,并下令内务府加紧调查修缮,严禁宫人再传播流言。云澈暂时化解了一次公开的危机。
但云澈明白,这远远不够。真正的威胁来自暗处。从皇后宫中回来,她心情并未轻松。对方一计不成,必有后招。那截人骨,就像投入深水的鱼饵,谁知道会引出什么怪物?
是夜,她再次将心神沉入星辰龟甲和那枚黑子之中,试图寻找破局之机。然而,这一次,当她引导能量流转时,龟甲与黑子的共鸣却异常滞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阻隔。同时,她隐隐感觉到,西配殿周围那几道阴冷的窥视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急切了?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守夜的铃铛儿突然脚步匆匆地进来,脸色煞白,手中捧着一个用普通食盒装着、却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东西。
“娘娘……刚才……刚才有个面生的小太监塞给守门的小路子这个盒子,说是……说是给娘娘的‘安神补品’……小路子没敢声张,拿来给奴婢……奴婢打开一看……”铃铛儿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打开盒盖。
云澈的星辉感知瞬间扫过——食盒里放着的,根本不是补品,而是一块沾着泥土、明显是刚刚掘出不久的、带着陈旧裂痕的森白指骨!指骨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血(或许是朱砂?)写着四个狰狞的字:
“物归原主?”
云澈的血液,瞬间冰凉!对方竟敢将人骨直接送到她的宫门口!这是赤裸裸的恐吓和挑衅!“物归原主”?是在暗示那截人骨与她有关?还是……与佟佳氏有关?
巨大的愤怒和恐惧攫住了她。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厉声低喝:“立刻拿去悄悄埋了!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乱棍打死!”她必须镇定,绝不能自乱阵脚!
铃铛儿慌忙应声而去。云澈独坐殿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斗争已经白热化,对方不再掩饰,直接刀兵相向。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就在她心念急转,思索对策时,窗棂上,传来了三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奇异韵律、仿佛暗号般的叩击声。这一次,声音不再急促,反而有种沉稳的意味。
云澈心中一凛,悄然开窗。窗外月光下,放着的并非以往的任何信物,而是一小截干干净净、带着清苦药香的甘草根。甘草根下,压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素笺,笺上只有一行工整的小楷:
“子时三刻,御药房后巷,故人备薄礼,以解燃眉。”
御药房?薄礼?解燃眉之急?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是雪中送炭,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那截甘草,是暗示与医药有关?还是某种信物?
云澈捏着那片素笺,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天人交战。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