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沼泽边缘,瘴气弥漫,腐朽的枯木与浑浊的水洼构成了这里的主色调。林晚本体与赵苓正隐匿在一棵巨大的、半边已没入泥沼的枯树树洞之中。树洞内部被林晚以法力简单开拓,布下了隔绝气息的禁制。
在他们面前,悬浮着一面由水汽凝聚而成的光镜,镜中呈现的,并非树洞内的景象,而是透过玄真化身——“墨影”的双眼,所看到的另一个世界的画面。
林晚盘膝而坐,大部分心神都附着在远在数百里外的化身之上。赵苓则在一旁凝神观看,同时负责警戒周围。在他们脚边,随意堆放着小半截散发着淡淡清香、如玉般温润的木头,那是刚刚从这片古沼泽深处一株濒死的巨木心材中取得的“千年沼铁木”,是炼制木属性防御法器的极品材料。除此之外,还有几株花瓣如同纯净水凝聚而成的“净水莲”,被妥善保存在玉盒之中。这些,都是他们此次古沼泽之行的收获。凭借林晚强大的神识,寻找并获取这些被险恶环境守护的宝贝,虽费了些手脚,却并无太大风险。
而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化身“墨影”所经历的一切所吸引。
……
血色森林西南部,靠近叶家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有一处名为“黑风坳”的山谷。这里地形复杂,易于藏匿,又靠近几处资源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处三不管的散修临时聚集点。龙蛇混杂,消息灵通,自然也成为了各方势力渗透和眼线遍布之地。
化身“墨影”,此刻便站在黑风坳的入口处。他依旧是那副面容模糊、气息维持在筑基一层的模样,但身上的衣物换成了散修常见的粗布麻衣,上面甚至还刻意沾染了些许血迹与尘土,眼神中带着一丝散修特有的警惕与疲惫,将一个挣扎求存、偶获机缘得以筑基的散修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这得益于林晚强大的神识操控,以及对《星穹道典》中一门粗浅幻形法术的运用。
他体内运转的,并非《星穹道典》的正宗功法,而是林晚根据长生鉴推演、并结合之前斩杀黑袍修士所得部分功法特性,模拟出的一种偏向阴寒、隐匿的功法气息——《冥元潜渊诀》。这套模拟功法气息平平,正符合一个没什么根脚的散修身份,其阴寒特性又不会引起黑袍组织外围人员的过度排斥。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与坚定,“墨影”迈步走进了嘈杂混乱的黑风坳。
谷内景象映入“眼”帘(同步到林晚本体的感知中):简陋的帐篷和就地挖掘的洞窟随处可见,修士们三五成群,或交换着得来不易的材料,或低声交谈,眼神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药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氛。吆喝声、争吵声、还有受伤者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的底层修仙界画卷。
“墨影”低调地穿行其中,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关注。他刻意放慢脚步,敏锐的听觉(由林晚神识加持)捕捉着四周纷杂的议论。
“……听说了吗?东边那个‘鬼嚎林’前天晚上又出事了,一队七八个筑基中期的散修进去,一个都没出来!有人看见里面有黑烟滚滚,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妈的,这鬼地方越来越邪门了!我看跟那帮穿黑衣服的脱不了干系!”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那些人也是你能议论的?”
“怕什么?他们最近不是在招人吗?只要肯接他们的任务,灵石给得倒是大方……”
“大方?哼,那也得有命花!我认识的老王,接了那个什么‘收集怨魂晶’的任务,去了就没回来!他道侣去问,你猜怎么着?那些黑袍人说任务失败,概不负责!”
“唉,这世道……还是叶家那边规矩点,虽然收购价格压得低,但至少安全有保障。”
“叶家?他们也不是善茬!前几天不是还强行征召了几个阵法师?说是帮忙布置营地防御,谁知道是去干什么……”
“都少说两句吧,赶紧把手里这点材料处理了,换点丹药保命要紧……”
零碎的信息如同拼图,透过化身的耳朵,传入林晚本体的脑海。他迅速提炼着关键点:黑袍组织活动频繁(鬼嚎林事件),正在以相对丰厚的报酬招募散修执行危险任务(收集怨魂晶),任务失败率极高,且手段冷酷;叶家势力也在扩张,行为看似规矩,但同样隐藏着强势的一面(强行征召阵法师)。
“蚀灵计划……怨魂晶……”林晚本体喃喃自语,眼神锐利。这些散修口中的信息,与化身之前发现的邪恶阵法、被抽干精魂的妖兽,以及那些充满生机与怨念的材料,都能隐隐对应上。
“墨影”继续深入,来到了聚集点相对“繁华”的中心区域。这里有几个简陋的摊位,出售着丹药、符箓和低级法器,但更多的,是围在两块巨大的、由某种黑色岩石打磨成的公告板前的人群。
一块公告板上贴着的告示,盖着一个青灰色的“叶”字云纹印章,上面罗列着收购血晶石、各种妖兽材料以及招募擅长勘探、阵法修士的信息,报酬明码标价,看起来确实规矩。
而另一块公告板,则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冷气息。上面贴着的羊皮纸告示,没有任何落款,只画着一个简单的鬼首标记。告示上的任务五花八门,但大多透着诡异与危险:“探索黑水潭,记录潭底异常能量波动”、“收集十颗百年份‘哭魂草’”、“清剿盘踞在废弃矿洞中的‘噬金蚁’群(备注:需保留蚁后完整尸身)”……报酬确实比叶家那边高出三到五成,但每一个任务后面,都隐约透出血腥味。
在这块鬼首公告板旁,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修士,修为在筑基中期左右,眼神冷漠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散修,维持着秩序,也监视着一切。他们袖口处,绣着一个不起眼的鬼首图案,与之前化身所见黑袍小队的标识略有不同,但同出一源。
“墨影”混在人群中,佯装仔细阅读着鬼首公告板上的任务,心神却高度集中,感应着那两名黑袍守卫的气息,以及公告板上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
“监管力度不弱,但并非铁板一块。”林晚通过化身做出判断。他注意到,有些散修在接取任务时,会被那两名守卫单独叫到一旁,低声询问几句,似乎是在核实身份或评估实力,而有些看起来“熟面孔”的,则可以直接记录后离开。
就在这时,公告板上一条新贴出的任务引起了“墨影”的注意:
“收集‘血纹矿’,数量不限,每十斤兑换下品灵石五十块,或等价凝元丹一枚。任务地点:黑风坳往西三十里,裂谷矿区。备注:矿石需蕴含活性血气。”
血纹矿?林晚本体迅速在记忆中搜索。这是一种不算太罕见的三阶炼器材料,通常用于炼制一些邪道法器或布置某些阴损阵法,因其内部蕴含一丝微弱的血煞之气而得名。但要求“蕴含活性血气”,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活性血气,往往意味着需要新鲜的血祭或者某种特殊环境的滋养……这与“蚀灵计划”那种汲取生命与灵魂的阵法,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是了,这种矿石性质阴寒,又能承载血煞,作为大型邪恶阵法基座的辅助材料,再合适不过。”林晚心中豁然开朗。这正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任务难度不高不低,正好适合“墨影”这筑基一层的“散修”身份,又能接触到黑袍组织任务体系的最底层。
“墨影”不再犹豫,他挤出人群,走向那两名黑袍守卫,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又带着点畏惧的笑容,用刻意改变的沙哑嗓音说道:
“两……两位大人,小的想接那个收集‘血纹矿’的任务。”
其中一名守卫抬起眼皮,冷漠地扫了“墨影”一眼,神识在他身上粗略一扫(被《冥元潜渊诀》完美掩饰过去)。
“姓名?来历?”
“小的墨影,一介散修,刚从北边的‘黑瘴林’逃出来,身上灵石快耗尽了,想接个任务换点丹药。”“墨影”按照林晚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低声下气地回答。
那守卫似乎见惯了这种落魄散修,没再多问,只是扔过来一块黑色的、触手冰凉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数字和一个简单的追踪禁制。
“这是你的任务牌。裂谷矿区不算太平,自己小心。十天后,无论收集多少,回来交割。任务期间,不得泄露此地任何信息,否则……”守卫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寒光已说明一切。
“是是是,小的明白,多谢大人!”“墨影”接过木牌,连连躬身,然后迅速转身,混入人群,离开了公告板区域。
第一步,顺利潜入。
远在古沼泽树洞中的林晚本体,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血纹矿……裂谷矿区……很好。”他对着身旁的赵苓低语,“鱼饵已经放下,就看能钓出些什么了。我们这边,也该去会一会那头守护‘地心玉髓’的大家伙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古沼泽更深处,那里散发着一股堪比金丹初期的强大妖气,而妖气源头所在,正是他神识感应到的、此次古沼泽之行最重要的目标——地心玉髓的所在。
收集资源与布局未来,两不耽误。暗棋已落,风云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