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下,葛大壮营长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手中的铅笔在记录本上疯狂划动,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几乎要划破纸张。记录的内容触目惊心:
“ 眼睛是出气的?’ —— 第七组未发现箩筐下爆炸物!”
“ 捆人不会捆?手软?等着他摸刀?’ —— 收容组看管松懈,目标有挣脱迹象!”
“ 水缸盖着当摆设?脑子进水了?’ —— 第四组未检查可疑水缸,内藏敌人!”
每记一条,葛营长腮帮子的肌肉就狠狠鼓动一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张胜寒的每一句刻薄话,都像鞭子抽在他脸上。他恨不得立刻冲进镇子,把那几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揪出来狠狠踹几脚!
就在这时,耳麦里张胜寒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危险气息:
三连第二组!立刻停止前进!
正在一条相对宽敞主街上推进的三连第二组战士们猛地停住脚步,紧张地伏低身体。
“你们前方二十米,左侧那间挂着破渔网的屋子。门口倒着的那个穿黑布衫的老头。” 张胜寒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系统显示,他的生命体征波动异常。他在装晕。他的右手,压在身体下面,握着一把土造手枪。你们再靠近五米,他就会暴起开枪。”
全息地图上,那个代表“昏迷老人”的光点,其生理指标确实呈现出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稳,与真正昏迷者的紊乱截然不同。而他身体下方,一个代表金属物的微弱信号清晰可见。
三连第二组的组长,正是昨天思想动员时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新兵之一。
此刻听到张胜寒如此精确的警告,他汗毛倒竖!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蜷缩在地、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威胁的“老人”,心脏狂跳!如果不是张队的警告,他们毫无防备地走过去……
“组长!怎么办?!” 旁边的新兵声音带着颤抖。
组长狠狠咽了口唾沫,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冰冷的杀意。他猛地抬起手,对着身后做了几个手势。两名老兵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从侧翼包抄过去,枪口死死锁定目标。
“动手!” 组长低吼一声。
就在两名老兵如同猎豹般扑出的瞬间!
地上那个“昏迷”的老头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爆射出野兽般的凶光!藏在身下的右手闪电般抽出,一把锈迹斑斑但枪管粗短的土造手枪赫然在握!枪口瞬间抬起,对准了正前方离他最近的组长!
然而,他快,那两个包抄的老兵更快!
“砰!砰!”
两声清脆的点射几乎同时响起!
一发子弹精准地打飞了老头手中的土枪!
另一发子弹则狠狠钻进了他刚抬起的右肩胛骨!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街道短暂的寂静。老头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歪,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布衫。
两名老兵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猛虎扑食,瞬间将还在惨叫挣扎的老头死死按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脊椎,反剪双臂,用膝盖压住他的脖子,粗粝的麻绳在他身上飞快地缠绕勒紧,捆得他如同待宰的猪猡,只剩下痛苦的呜咽。
第二组的新兵们,包括那个组长,全都脸色惨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们看着刚才还“可怜兮兮”的老头,此刻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在地上扭动挣扎,眼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震撼!如果不是张队……如果不是那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耳麦里,张胜寒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有嘲讽,只有一种洞穿灵魂的平静: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觉得‘不至于’、‘可怜’的人。”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戴着耳麦的战士耳中,尤其是那些曾经心存疑虑的新兵,
“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任何一丝怜悯和轻视,都是对自己和战友生命的最大犯罪。收起你们无用的同情心,把眼睛给我瞪圆了!把脑子给我转起来!不想死,就给我记住今天看到的血!”
大树下,葛大壮营长记录的动作停住了。他听到了那两声枪响,听到了张胜寒平静却重逾千钧的话语。
他抬起头,看向镇子的方向,眼神复杂。愤怒依旧在,但更多了一种沉甸甸的东西。他低头,看着记录本上那些被张胜寒骂出来的“愚蠢错误”,又看看刚才记录下的“装晕老头持枪袭击”事件,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拿起笔,在新的一页上,用力写下几个大字:
“事教人,一教就会。血的教训,刻骨铭心。”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对着耳麦,声音低沉而坚定,下达了新的命令:“各小组注意!加强警戒!对所有目标,执行最高级别控制标准!重复,最高级别!发现任何可疑,立刻制服!格杀勿论!行动继续!”
森林边缘,张胜寒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似乎被刚才的枪声惊动,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张胜寒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冰冷的目光依旧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全息地图上每一个角落。
她知道,刚才那个“装晕老头”的枪声和结局,比她说一万句都管用。那些不以为然的新兵们,终于被残酷的“事”教会了第一课。而这场残酷的“教学”,还远未结束。她继续开口:
“一连第五组,目标建筑二楼窗口,有轻微反光,疑似望远镜,小心狙击点……”
战斗的节奏在张胜寒的“上帝视角”和毫不留情的鞭策下,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不堪,渐渐转向一种带着冰冷效率的秩序。
镇中心广场上,“人堆”的规模越来越庞大,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然而,在张胜寒眼中,战士们暴露出来的问题依旧如同筛子眼,多得让她几乎要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