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放心！一定安排！这边请！这边请！” 王国安笑容可掬，搀扶（更像是挟持）着记者，半推半引地将他带离了人质聚集区和地道口。
铁路此时也摘下了面罩，露出满是汗水和硝烟痕迹的脸。他快步走了过来，正好看到王国安“热情”地带走记者的背影，以及那记者故作高傲的姿态。
铁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对着葛营长微微颔首，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先生，这边请。”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那记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记者强撑着架子，努力扬起下巴：“带路吧！快点！我的时间很宝贵！”
铁路和已经回过头来的王国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一种执行“特殊任务”时的绝对专注。他们一左一右，“陪伴”着这位“尊贵”的法国记者，走向临时营地边缘一片远离人群、靠近陡峭山壁的阴影处。
那里，几顶伪装网覆盖的帐篷若隐若现，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个废弃的、半塌的弹药库入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记者高昂的头颅，在踏入那片阴影的瞬间，似乎不自觉地低垂了一些。
临时审讯室设在半塌的旧弹药库深处，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声响，只有一盏用野战电话线临时拉过来的白炽灯，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昏黄而摇曳的光晕，将人影拉长扭曲在斑驳的水泥墙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机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残留气息。
皮埃尔·杜邦被铁路和王国安毫不客气地按在一张吱呀作响、沾满油污的木椅上。椅子腿与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用尽全身力气梗着脖子嘶吼，试图挣脱那两双铁钳般的手：“你们无权这么对我！我是法国公民！我是法新社记者皮埃尔·杜邦！我要求立刻联系我国大使馆！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是绑架！”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走投无路的绝望和色厉内荏的颤抖，试图用国际法和身份作为最后的护身符。
铁路和王国安对他的咆哮置若罔闻，确认他无法挣脱后，便松开了手，但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般站在椅子后方，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皮埃尔的后颈上。他们的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一张旧弹药箱充当的桌子后面的男人。
侦察连长赵为民。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刚从田埂上被拉来的老农，而不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情报官。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和肘部磨得发亮，沾着几块干涸的泥点。
他正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自制卷烟，就着摇曳的灯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抬起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长期熬夜的疲惫感：“记者？”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皮埃尔的心上。
“当然！” 皮埃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挣了一下被铐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腕，金属手铐撞击木头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我有记者证！就在我左边内兜里！你们可以检查！你们的行为是严重违反国际法的！我要控告你们！” 他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的恐慌。
老赵没理会他的叫嚣，也没去看他的口袋。他只是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近乎折磨人的从容，在弹药箱边缘磕了磕烟灰，白色的灰烬簌簌落下。
然后，他从桌面上拿起一个证物袋，从袋子里拿出一支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银色钢笔。“认识吧？”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皮埃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那支笔，那是他惯用的！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但他强撑着，下巴扬得更高，试图用轻蔑掩饰心虚：“我的笔怎么了？一支普通的钢笔而已！这能证明什么？你们简直荒谬！”
“证明什么？” 老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点弧度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藏在笔管夹层里那个微型胶卷拍下来的东西，还有你裤脚暗袋里那个小本子上记录的信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皮埃尔瞬间僵硬的脸，“哦，对了，你大概以为我们没发现那个本子？放心，我们侦察连的战士，眼神好得很。”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皮埃尔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在记录战场见闻！记录战争中的民生疾苦！这是我的职责！我是记者！我有报道真相的权力！”
“民生百态？” 老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猛地向前倾身，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在光下显得冷硬如铁，一半隐在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猛兽。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皮埃尔，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深处最阴暗的秘密。
“民生百态需要你用密码符号记录下精确到分秒的坐标？！北纬21度37分，东经106度52分！” 老赵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皮埃尔耳边，“那个鬼地方，除了我们一个刚转移完没多久的秘密弹药库，还有他娘的什么‘民生’值得你这位大记者‘随手’记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