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伤员:更多战士躺在冰冷、浸满血水的泥地上,或蜷缩在残破的掩体角落。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有人失去了手臂或腿,断肢处被战友用撕下的衣襟或急救包里的三角巾草草捆扎,但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有人腹部中弹,内脏隐约可见,脸色灰败,气息微弱。有人头部受创,陷入昏迷,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
* 牺牲者:焦黑的土地上,静静地躺着许多不再动弹的身影。他们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有的紧握步枪,手指扣在扳机上;有的保持着投掷手榴弹的动作;有的则俯卧在地,用身体为战友挡住了致命的子弹或弹片。他们的鲜血,已经与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融为一体。
在这片血色与痛苦的画卷中,一道沾满泥污与暗红血渍、却依旧挺直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在伤员间快速穿梭。是张胜寒。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如此惨烈的战斗中,她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可见的枪伤或弹片伤。她的军装同样布满破口、泥泞和喷射状的血迹(显然是伤员的),但她动作敏捷,步伐沉稳,眼神专注而冷静,没有一丝疲惫或伤痛带来的迟滞。
她此刻的身份,从冷酷的死神,无缝切换成了与死神赛跑的抢救者。
她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伤员。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直奔那些气息微弱、出血量大、生命体征急速衰减的重伤员而去。
在一个腹部被弹片撕裂、肠子都隐约可见的重伤员身边,她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无视身下冰冷的血泥。动作快如闪电,从战术背包里扯出大卷的止血绷带和急救包里的无菌敷料垫。
她一手用力按压住伤员腹腔上方的主要血管(经验或本能告诉她位置),另一手迅速将大块敷料塞入狰狞的伤口进行填塞,再用绷带紧紧加压包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精准得如同手术。伤员因剧痛而抽搐的身体在她的按压下竟奇迹般地得到一丝缓解,急促的喘息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紧接着,她又扑向一个大腿动脉被弹片切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的战士。情况更加危急!她甚至来不及找止血带,直接扯下伤员自己的武装带(或从旁边牺牲战友身上快速解下),用牙齿和单手配合,在伤口上方近心端的大腿根部死死勒紧!动作粗暴却极其有效!喷涌的鲜血瞬间变成了涓涓细流。她迅速清理伤口周围,再次进行加压包扎加固。
她检查昏迷者的瞳孔和脉搏,手法专业而迅速。翻动伤员身体寻找隐蔽伤口时,动作小心却果断。她甚至能用找到的树枝和绷带,为一名手臂粉碎性骨折的战士做了个简易的夹板固定。
张胜寒极少说话。需要协助时,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足以让旁边还能行动的轻伤员明白。
她指向一个失血过多、急需保暖的伤员,立刻就有战士脱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哪怕自己也冻得发抖),盖在伤员身上。
她需要更多的绷带或敷料,目光扫向某个方向,唐豆或其他战士就会像接到命令般,跌跌撞撞地跑向堆积的物资点或牺牲战友的急救包搜寻。
她将一个包扎好的重伤员轻轻放平,目光看向旁边一个捂着胳膊伤口、脸色苍白的战士,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那战士便立刻强忍着疼痛,跪坐在重伤员身边,代替张胜寒持续按压住某个关键的止血点,同时警惕地观察着伤员的呼吸和意识。
在靠近镇子边缘、相对避风的一处半塌灶房旁,两个高大的身影佝偻着,正围着一口用砖头临时垒砌的简易土灶忙碌着。灶膛里,燃烧着能找到的碎木、废弃的木板甚至浸了油的破布,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同样沾满硝烟、血污和疲惫的脸庞。
铁路左臂的衣袖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从肩胛骨下方一直延伸到上臂中部,皮肉外翻,边缘焦黑,显然是高速弹片造成的撕裂伤。伤口只是被一条染透鲜血、看起来并不干净的布条(可能是撕下的衬衣)紧紧勒住上方进行了简单的压迫止血。每一次他弯腰拾柴、或用右手提着沉重的水桶往架在火上的大铁锅里添水时,左臂的肌肉都会不自觉地抽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眼神专注地盯着锅里开始冒起热气的水。
王国安的伤势在右臂。小臂外侧被子弹贯穿,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前后都在渗血。他用相对干净的绷带(可能是从急救包里翻出来的最后一点)进行了环形包扎,但血迹仍在缓慢地洇开。
他同样用一只手(左手)笨拙地配合着铁路,将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布条(大多是撕开的敌军尸体上的衣物,经过简单清洗)投入滚水中煮沸消毒。滚烫的水汽熏烤着他布满汗水和泥污的脸,伤口的疼痛让他时不时皱紧眉头,倒吸一口冷气,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
他们沉默地配合着。铁路负责烧火、提重物,王国安则负责处理布条和用树枝做成的简陋夹板。旁边已经堆起一小摞冒着热气的、消毒过的布条(作为敷料或绷带替代品),以及几根被削得相对光滑的树枝。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为那些伤势相对较轻、但伤口需要清创包扎的战士们提供最基本的处理条件。他们没有张胜寒那样的专业急救技能去处理致命伤,但他们能做的,是确保那些还有救的、非致命伤的战士们,不会因为简单的伤口感染而失去生命或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