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陈迹刚接了杯水，还没喝一口，就被强行拉到林霖的病房。
他端着茶杯，“你又犯什么事了？”
“陈医生，我是个精神病对吧？”
“看来病情有所恢复啊，这么快就承认自己是个有病的地球人了。”
“不是。”林霖摇头，“我肯定不是地球人啊，但我昨晚碰到了一个怪物，它有十层楼那么高，手比窗户还大。
最重要的是，它一直在敲我的窗户，想要进来。”
说到这，林霖无比胆寒。
“它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
陈迹沉默了。
“你确定吗？”
“我真的很害怕啊，所以我才想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个精神病啊！！！”
这一切都是幻觉。
肯定是他又犯病了。
“你确实是个精神病，而且病情又恶化了。”陈迹在本子上记录，“看来你得换个药吃了。”
林霖哭了起来，
“太好了，原来我真的有病。”
陈迹无奈，但已经习惯了。
精神科什么奇葩病人都有，林霖还算好的了，至少不会用风干的屎去砸医生。
他注意到送给林霖的小花蔫了，随口一提，“这两天护工没浇水吗？”
“应该有吧。”林霖收住眼泪，“这花这么丑，死了就死了吧。”
“它可是多好花。”陈迹挠挠它的叶片，发现小花毫无反应，顿时意识到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平常他只要一夸它，它就立刻支棱起来，表现自己。
怎么今天就跟快死了一样。
陈迹停顿了一秒钟，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职业暴露了。
他将手腕处的疤口抠破，几滴鲜血滴在花盆里，小花稍稍精神了一些。
“你还好吧？”
【爸爸，我要被吓死了……死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和妈妈吵架了】
陈迹心里一软。
【只要你们一吵架，妈妈就会去花园揪我们的叶子】
“……”他刚刚到底在感动什么。
“昨晚发生了什么？”
【有个很大很大的怪物，气息很可怕，感觉跟爸爸一样厉害，它一直在敲窗户，幸好它进不来……！】
陈迹皱起眉头，下意识摸着下巴。
林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真奇怪，医院怎么会出现这么强大的怪物。
而且对方似乎有智慧，并不是毫无理智。
林霖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出声，打断不了他的思考。
“陈医生，精神病患者也能当医生吗？”
“不能，怎么了？”
“那为什么你能当。”
“我没病。”
林霖一脸不信，直勾勾盯着陈迹手腕的伤口，“你手上割腕的痕迹，可不像是不小心弄的，而且你还一直自言自语！”
他在医院住了这么久，见过不少病人，陈迹的行为，简直和他们一模一样。
“因为……因为我是个隐世高人，就像你是个流落地球的外星人一样。”
在糊弄病人这一块，陈迹略有经验。
“我是脑子有病，不是脑残。”
“行吧，那我告诉你真相。”陈迹脸色阴沉，声音危险，“刚刚那朵花说，你昨晚没犯病，真的有个怪物在敲窗户，把它吓坏了。”
“我是脑残。”
林霖果断改口。
“高人，您说的都对。”
哈哈，什么怪物，肯定都是假的……
下一秒。
他抱住陈迹的腰，“陈医生，今晚你能不能陪着我，我一个人真的害怕！”
“你快松手！”陈迹大惊，“每天晚上都有值班的护士，你怕什么。”
“他们没用，我昨晚按按钮都没人理我……”
林霖像一只八爪鱼，狠狠粘在了陈迹的身上，怎么也甩不下来。
“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半夜不回家陪着你。”
“把你老婆喊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想都别想。”陈迹不假思索拒绝。
林霖倒是会想，什么好事都想尝试一下。
陈迹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把扒开林霖的胳膊，将人扔到一边儿，快步离开了病房。
他以查房的名义，将整栋病房都走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甚至连停尸间的尸体都乖乖躺在那儿，像早八上高数的大学生一样安详酣睡，毫无威胁。
众所周知，医院是个阴气重的地方。
所以早在建造的时候，就会依据风水，安排恰到好处的处所。
这家医院的外围，就遵循了聚阳气而不潵，以东南方位容纳朝阳生发之气破病瘴。
所以，林霖晚上所见的巨人，恐怕不是医院本地地缚灵。
而是一只从外面跑进来的家伙。
想起林霖口中所描述，那家伙说不定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来了。
“……这里，能有什么吸引它呢？”
陈迹摸着下巴思索。
是病人的病气，死者的怨念，还是生者？
他觉得后一个答案更有可能。
可林霖只是个普通人，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他刚割了个瘤子，精神状况不太稳定。
想到这儿……不论巨人的目的是什么，陈迹都不能坐视不理了。
“……主任，我要调班。”
秃头主任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白大褂，衣领处的纽扣不翼而飞，看上去像经历了一番恶战。
他看到陈迹，疲惫道，“调班？从明天开始，一三五加班，二四六间歇性加班，怎么样？”
“今晚我多值一次夜班，后面正常轮就行。”
“批准了，我就喜欢你这种干活积极的年轻人。”主任眼睛一亮，又伸手拍拍陈迹的胸口，“今晚交给你了。”
陈迹点点头。
“好了，我先走一步，院长找我。”
“等一下，主任。”
主任停下脚步，微微侧脸，神情晦暗不明，“怎么了，陈医生，你还有什么事？”
“把笔还我。”陈迹把手掌平摊，“快点。”
“你……你……”
主任叹了一口气，颓败地将手翻过来，露出手心里的圆珠笔。
“眼珠子真尖。”
“呵呵。”陈迹挑挑嘴角，不低声屑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们偷惯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被偷了一百多支笔。
作为一个医生，他要守护的不止是病人的生命，还有防止同行偷笔。
“你说得好像你不偷一样……”
“。。。”
此言差矣！
陈迹尴尬咳咳。
他那叫借，只不过是有借无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