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结界,阴冷潮湿的甬道向前延伸,两侧石壁上惨绿色的幽光将人影拉长扭曲,如同鬼魅随行。
越往深处,那股混杂着灵狐残魂哀嚎、血腥与药液的刺鼻气味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钻进人的毛孔。
玄璃在沈清辞怀中剧烈颤抖,若非沈清辞死死按住,它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去。那一声声源自血脉共鸣的绝望哀鸣,如同尖刀剐蹭着它的灵魂。
甬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厚重的石门,浓烈的血腥与绝望气息正是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夜宸打了个手势,示意门后有动静。
沈清辞屏住呼吸,指尖扣紧银针,与夜宸一左一右,如同两道蓄势待发的暗影,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
透过缝隙,里面隐约的景象让沈清辞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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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层无形的幽冥结界,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枯骨巷的污浊与喧嚣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死寂。
甬道向前延伸,不知通往何处深处。两侧粗糙的石壁上,镶嵌着的惨绿色幽光珠子散发出冰冷的光晕,勉强照亮前路,却也将沈清辞和夜宸的身影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拉扯出扭曲、晃动的怪异影子,如同无声跟随的鬼魅。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令人作呕。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混合体——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屠杀;刺鼻的、带着腐蚀性的药液味道;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层面的腐朽与绝望的气息,正是那些被囚禁、被折磨的灵狐残魂所散发出的痛苦波动。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几乎凝成了实质,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鼻腔,侵蚀着理智。
越往深处走,这股气息就越发浓烈、逼人。
缩在沈清辞衣襟内的玄璃,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它雪白的小身体在她怀中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那双金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与愤怒而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翻涌着血色。一声声唯有它和沈清辞能清晰感知到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哀嚎与绝望的呼唤,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尖刀,反复剐蹭、切割着它的灵魂。那些声音里充满了被剥离本源的剧痛、被永世囚禁的怨毒、以及对同族救援的渺茫期盼……
「忍住,玄璃。」沈清辞一边以远超常人的意志力抵抗着这环境对心神的侵蚀,一边用神识死死安抚着几乎要失控的伙伴,左手更加用力地按在衣襟上,传递过去一道坚定而温暖的灵力,「现在冲出去,不仅救不了它们,我们也会暴露。相信我,这个仇,我们一定报!」
玄璃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最终强行克制住了那股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毁灭一切的冲动,但它周身的毛发依旧根根倒竖,冰冷的杀意几乎要透体而出。
夜宸虽无法像沈清辞那样清晰地感知到灵狐残魂的哀嚎,但他身为强者,灵觉敏锐,也能隐约察觉到前方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负面能量波动。他的脸色愈发冷硬,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警惕,如同在雷区穿行。
终于,甬道到了尽头。
一扇厚重的、不知由何种黑色石材打造的石门矗立在眼前。石门并未完全关闭,留下了一道约莫一掌宽的缝隙。而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药味以及浓郁到极致的绝望气息,正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这道门缝中疯狂地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阵细微的、仿佛金属器械碰撞、以及液体滴落的声响,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压抑的喘息声,从门内隐约传来。
夜宸立刻抬起手,打了一个“警戒,门后有人”的手势。他示意沈清辞,门后的动静并非一人,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
沈清辞心领神会,瞬间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她指尖扣着的三根淬毒银针微微调整了角度,体内《天医诀》灵力悄然运转,蓄势待发。夜宸同样气息沉凝,右手无声无息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两人如同两道没有重量的暗影,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道厚重的石门,将眼睛凑近门缝,向内窥视——
仅仅是一眼!
仅仅是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一角景象,就让沈清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随即又被一股焚天灭地的冰冷怒火所取代!她瞳孔骤缩,呼吸有那么一刹那的停滞,扣着银针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门后,是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宽敞、也更加……血腥恐怖的空间!
这里不像是一个据点,更像是一个……残酷而诡异的实验室!
惨绿色的幽光是这里的主色调,映照出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红色金属打造的复杂法阵。法阵的凹槽之中,流淌着的并非清水,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腥气的暗红色液体——那是血!大量的、不知来源于何物的鲜血!
法阵的四周,连接着数十根粗细细细的、如同血管般的透明管道。这些管道的一端深入法阵内部,另一端则连接着……连接着房间两侧墙壁上,一个个如同蜂巢般排列的、半透明的“容器”!
那些容器约莫一人高,里面浸泡在一种墨绿色的、翻滚着气泡的药液之中。而每一个容器里,赫然都囚禁着一只……灵狐!
它们大小不一,毛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一种极度虚弱、濒临死亡的状态。它们美丽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杂乱,双眼紧闭,或者空洞地睁开,里面没有半分神采,只有无尽的痛苦与麻木。它们的四肢、躯干甚至头颅,都被一种带着倒刺的黑色金属镣铐死死锁住,无法动弹分毫。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些连接着它们的透明管道,正如同贪婪的水蛭,一刻不停地从它们体内抽取着某种闪烁着淡淡荧光、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物质——那是它们的灵狐本源!这些被强行抽取出的本源之力,顺着管道汇入中央的法阵,使得那暗红色的血液泛起了诡异的灵光。
而在房间的角落里,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残骸。那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皮毛黯淡、身体干瘪如同破布口袋般的灵狐尸体!它们像是被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的垃圾,被随意丢弃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以及正在发生的惨剧。
此刻,正有两名身着灰色短褂、脸上戴着遮挡口鼻布罩的人,在法阵旁忙碌着。其中一人正用一个特制的玉勺,从一个容器下方的出口接取着什么;另一人则拿着刻刀,在一个空置的容器内壁上刻画着新的、扭曲的符文。
空气中,除了血腥与药味,还弥漫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属于大量死亡与极致痛苦凝聚而成的怨念。
“唔……”沈清辞怀中的玄璃,在看清室内景象的刹那,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的颤抖,一股毁灭性的、源自血脉传承的暴怒与悲恸几乎要冲破沈清辞的压制!
就是这里!就是这些刽子手!它们在残害它的族人!在抽取它们的本源!
沈清辞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涌的、想要呕吐的冲动和直接冲进去将那两个杂碎碎尸万段的杀意。她强迫自己冷静,更加仔细地观察。
她的目光越过那两个忙碌的灰衣人,投向实验室的更深处。在那里,似乎还有一扇更加厚重、铭刻着复杂幽冥符文的内门。那股最为精纯、也最为阴寒恐怖的幽冥宗长老级气息,隐隐从门后传来。
冥骨老人……很可能就在那扇门后面!
就在这时,那个正在接取灵狐本源的灰衣人似乎完成了工作,直起身,对着同伴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批‘源血’品质不错,左使大人应该会满意。赶紧处理完,把新的‘材料’准备好,大人吩咐了,今晚要尝试‘融魂’。”
“融魂”二字入耳,沈清辞和夜宸的心脏同时猛地一沉!
融魂?他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