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的钙化右臂刮过神经纤维门框，蹭下雪白的矿物碎屑，碎屑在空中凝成微型K线图，又被通道气流吹散成灰。
眼前豁然炸开一片癫狂的光——无数发光藤蔓虬结成穹顶，每条藤蔓都是搏动的神经束，枝叶间悬挂着半透明果实，果肉里封印着形态各异的笑脸。那些嘴角咧开的弧度像用尺子量过，整齐得让人头皮发麻。
“欢迎来到文明果园。”林夏的结晶左手“铛”地敲在最近的果壳上，封印的人脸倏地睁眼，泪水从玻璃质感的眼眶滚落，“在这儿，快乐是硬通货，笑容是催肥剂。”
话音未落，三只黏液蛞蝓从腐烂的树根淤泥里窜出！甲壳由跳动的债务K线拼贴而成，口器喷射的不是酸液，而是冒着热气的复利计算公式：
痛苦本金x(1+日利率)^时间=黏液腐蚀量
叶川的钙化右臂本能砸向地面。债券矿脉在岩缝间闪烁，却只震落几片枯叶。墨绿黏液泼溅而来，他侧身闪避，黏液擦过作战裤，“滋啦”熔出巴掌大的窟窿，露出底下正浮现国债收益率曲线的皮肤。
“给老娘笑！”林夏的结晶左眼炸出暮紫电弧，右手“咔嚓”扳住自己下巴往上一顶，硬扯出个扭曲的龇牙表情，“回忆点高兴的！比如你欠债不用还的时候！”
叶川腮帮子抽搐。机甲模型碎裂的记忆闪过，他勉强咧开嘴，牙龈硌在钙化岩层上火星四溅。
“噗嗤！”拳头大的昏黄光斑在他头顶绽开。蛞蝓喷来的黏液在光中“咔哒”凝固成玻璃弹珠，叮当滚落。一条神经藤蔓感应到光斑，探来嫩须轻触他脸颊，须尖立刻被钙化岩蹭得焦黑冒烟。
【快乐税征收】藤蔓突然弹出毒针扎进叶川头皮！针管里流动的金色数字疯狂抽取记忆：“记忆体#889（估值72%）...折合光斑7.2㎡”
强光洪流般吞没蛞蝓群！K线甲壳在光斑内晶化成彩色教堂玻璃，黏液口器冻结成冰棱吊灯。叶川抡起钙化臂横扫，“哗啦啦”一阵脆响，玻璃蛞蝓碎成一地冰糖渣。
“笑比哭还难看。”林夏一脚碾碎渣滓，“纯度32%的假笑，生成效率打五折，血亏！”
叶川摸着针孔处新秃的圆斑——皮肤下竟有微型向日葵光影随脉搏搏动，花瓣是跳动的道琼斯指数。
粘腻的湿滑声从果园深处海啸般涌来。成百上千的债务蛞蝓在藤蔓间涌动，复眼锁死两人头顶逐渐黯淡的光斑，口器滴落的复利公式在泥地蚀刻出燃烧的催缴通知。
“库存清仓大甩卖！”林夏的后背“铛”地撞上结晶化的神经果树，震得封印人脸的果实簌簌发抖，“老娘还剩三岁偷糖挨揍的苦笑，纯度15%；被关禁闭时咒骂守卫的狞笑，纯度41%...你呢？”
叶川的钙化右臂猛地插进地面债券矿脉。矿脉里闪回母亲葬礼的黑白碎片——他甩头驱散阴霾，钙化碎屑飞溅：“老K的红酒赌局...老子赢光他私房钱那次？”
“纯度超5%的都是抢手货！”她突然抓过他钙化手掌，“噗嗤”按进自己左胸。结晶皮肤下芯片残片灼烧发亮，暮紫光流顺着岩缝注入债券矿脉。
矿脉里冻结的悲伤记忆被紫光搅动，竟淬炼出星点黑色欢愉：葬礼上某个醉汉摇晃酒瓶讲地狱笑话，守灵人群憋笑的颤抖。
“就是现在！”林夏咬破舌尖，血珠混着生理性假笑喷出。
叶川同步回忆醉汉油亮的鼻头。两人头顶光斑轰然暴涨！钙灰与暮紫的光流螺旋交织，呈扇形碾过蛞蝓海。光斑边缘的神经藤蔓疯狂舞动，瞬间结出新的果实——果肉里封印着醉汉挤眉弄眼的鬼脸，嘴角还挂着林夏的血渍。
“纯度41%...凑合吧。”她抹去唇边血丝，结晶左眼突然“咔”地裂开蛛网纹，“等等...光斑里孵着个讨债鬼！”
叶川顺着她视线抬头。最大的融合光斑中央，悬浮着胚胎状虚影，正贪婪吮吸他们的笑容光芒。脐带般的神经索连接着藤蔓主脉，搏动节奏与林夏胸口的芯片残片完全同步。
“这果园是个养殖场...”叶川的钙化指抠进岩缝，刮下债券碎屑，“用咱的笑喂肥它！”
胚胎突然睁眼——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债务三角徽，徽章中心睁开A-327的机械红眼。
满地蛞蝓残骸突然共振！玻璃碎渣浮空汇聚，凝成五米高的复利巨像。它抬脚踩向光斑，水晶脚掌在光线中“滋滋”晶化剥落。
“持续供能！别让这孙子断粮！”林夏的机械右手“噗嗤”插进神经果树。黏稠树汁顺金属纹路倒灌，她被迫榨取所有快乐记忆——
孤儿院星空下勾指的体温；
黑市赌局赢钱时硬币的冰凉；
叶川钙化臂蹭过她手背的火星...
笑容扭曲如受刑。光斑亮度飙升至惨白，巨像水晶膝盖“砰”地炸成粉雾！但每根神经藤蔓都弹出吸盘扎进她脊椎，疯狂抽吸笑容记忆，她后背鼓起抽脂般的凹陷。
“纯度...跌破...警戒线...”皮肤浮现笑容被抽离的真空水泡，水泡里飘着“清仓抛售”的迷你标语。
叶川的钙化巨拳轰向复利巨像胸口。债券矿脉在撞击点闪光，巨像胸腔的K线甲壳浮现母亲摇篮曲的声波纹路。
“笑！你他妈给老子笑！”他朝林夏咆哮，钙化面部岩层“咔嚓”崩裂。
林夏突然扯开血淋淋的嘴角。被抽空的记忆深渊里，她打捞起最黑暗的欢愉——禁闭室里故意背错手册激怒机械守卫，看它们死机冒烟的扭曲快感。
“噗——！”墨汁般的漆黑光柱从她头顶喷涌！所过之处巨像瞬间晶化成乌亮的煤精雕塑，胚胎虚影在黑暗中发出沉醉的吮吸声。
叶川的钙化拳贯穿巨像胸膛。煤精碎块暴雨般溅落，每块碎片都映着林夏漆黑的瞳孔——那里头锁着个背错手册的疯笑女孩，牙齿咬得咯咯响。
藤蔓吸盘“啵”地拔出林夏脊椎。她像断线木偶瘫倒，后背留下四个冒烟的窟窿，窟窿边缘凝结着冰糖似的快乐残渣。
“检测到...危险纯度欢乐...”胚胎虚影发出电流过载的杂音，“标记为...特级质押物...”
整座果园的果实人脸齐刷刷转向林夏，嘴角同时扬起标价牌式的微笑。
“跑！”叶川的钙化臂捞起林夏甩到肩上。债券矿脉在膝弯处闪烁，他踏着满地煤精碎渣狂奔，每一步都震落皮肤下跳动的K线纹身碎屑。
人脸果实开始自爆！玻璃外壳炸裂，封印的笑容化作金色飞镖飚射。叶川旋身用钙化后背硬扛，“叮叮当当”脆响中，碎镖嵌进岩层，形成不断刷新的债务账单：
笑容镖伤害值x逾期天数=钙化加速率
右腿膝窝的钙化斑瞬间蔓延至大腿！林夏伏在他肩上，结晶左手“铛铛”敲打他后颈：“左转！那棵树在抛售快乐！”
一株枯死的神经树正在倾倒，枝头仅存的果实裂开缝隙，渗出蜂蜜色的光。叶川撞进光晕范围，追击的笑脸飞镖在光中“咔嗒”晶化坠地。
“纯度63%的临终馈赠...”林夏的机械指抠进果肉，拽出发光的记忆胶片——画面里是夕阳下的麦田，农夫举起婴儿大笑。
胶片接触她指尖的刹那，强光吞没两人！追击的藤蔓在光域边缘焦枯蜷曲。叶川皮肤下的国债曲线纹身短暂转绿。
“省着用！”林夏把胶片拍进他钙化臂裂缝，“够买三分钟安全...”
话音未落，胶片在岩缝里“滋滋”熔化。强光急速收缩，最后凝成叶川掌心一枚发烫的日光币，币面刻着农夫的笑脸。
“找更多现货！”他攥紧硬币，钙化指缝迸出火星。前方传来潮水般的窸窣声——新的蛞蝓群正从腐烂果浆里诞生。
林夏突然掰过他下巴，结晶左眼贴到他钙化右脸的裂缝上：“看好了，高纯度笑容现场教学！”
她瞳孔深处泛起虚能红酒的波光，舌尖舔过带血的虎牙：
“等逃出去...老娘要买下整个联邦银行...”她扯出个嗜血的狞笑，“...然后亲手炸了它！”
“轰——！”
墨黑与金红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所过之处蛞蝓群汽化蒸发。光斑核心，胚胎虚影发出满足的叹息。
叶川摸了摸自己新秃的头皮——那里的向日葵已开成一片，花盘中央结出微小的炸弹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