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洞内,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拓跋隽金刀染血,如同战神般一马当先,赵刚、王猛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尖刀,将试图堵截的守军阵型撕得粉碎。一千草原精锐紧随其后,怒吼着涌入城中,与反应过来的守军绞杀在一起。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李强麾下的城防军确实精锐,即便主帅状态不明,即便南门承受着巨大压力,他们依然在西城门组织起了顽强的抵抗。狭窄的城门通道和接踵而来的街巷,成为了血腥的磨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拓跋隽挥刀格开一支冷箭,大吼道:“赵刚,抢占门楼!王猛,向左翼穿插,把他们分割开!”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拓跋隽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那隐约的、带有特定节奏的鸣金声,并未停止,反而在战场噪音的间隙中固执地传来。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抵抗他们的守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大部分兵力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更多地涌向了南门方向,或是滞留在城内深处,应对那几处越来越大的火势。
“王爷!有点不对劲!”王猛砍翻一名敌兵,喘着粗气靠过来,“这帮人,好像没尽全力拦我们!”
拓跋隽眼神一凛,他也感觉到了。这不像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城门争夺战,倒更像是一种……有限的、带有目的的组织。
城外,沈昭宁在卓玛和秋菊的护卫下,焦灼地关注着城内的战局。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不断传来,让她心如擂鼓。
“秋菊,你确定李强肯定中药了?”沈昭宁再次确认,这是解开所有疑惑的关键。
秋菊斩钉截铁:“王妃,奴婢以性命担保!墨影带回的信息也证实,李强行动前毫无征兆,见到郭涛便暴起杀人,这本身就不合常理,更像是情绪被药物放大所致。他现在必定是凭借深厚修为强行压制,但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薛冉如同幽灵般从侧面潜行回来,低声道:“王妃,城内消息!李强在斩杀郭太守后,并未亲自指挥围剿我们,而是带着一队亲兵,直奔郡守府去了!现在西城这边的指挥,是他的副将!”
李强去了郡守府?在这个城门激战正酣的时刻?沈昭宁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抓住了关键:“他不是去稳定局势的!他是去找东西的!郭涛一定留下了什么,是他必须拿到或者销毁的!”
她猛地看向薛冉:“那个郡丞王明呢?他在哪里?”
薛冉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奇怪就在这里,王明……不见了。郭太守被杀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但城内那几处火头,尤其是郡守府方向的,似乎……有些蹊跷,不像是单纯救火,倒像是在制造混乱,掩护什么。”
城内,拓跋隽已经率部彻底控制了西城门楼,并将战线向前推进了近百步,占据了几条关键的街巷路口。抵抗依旧存在,但强度始终维持在一个“阻滞”而非“死战”的水平。
“王爷,你看!”赵刚指着郡守府方向。只见那边火光冲天,隐约可见人影幢幢,似乎有两方人马正在激烈交战,其中一方,赫然打着李强的旗号!
而那诡异的鸣金声,也变得清晰起来,并且似乎在移动,引导着方向。
拓跋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瞬间做出了决断:“王猛,你带三百人留守此处,确保退路,接应赤峰!赵刚,随我顺着这声音,去郡守府!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他不再理会那些零星的、如同牛皮糖般粘着的阻滞敌军,率领主力,如同一支利箭,沿着那鸣金声隐约指引的路径,直插郡守府。
越靠近郡守府,战斗的痕迹越明显,倒毙的尸体也越多,有守军,也有穿着衙役服色甚至平民服装的人。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比城门更惨烈的混战。
当他们冲入郡守府前的广场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广场上,李强拄着战刀,单膝跪地,浑身浴血,甲胄上插着几支箭矢,正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涣散,那强撑的气势已然消散,显然是药效彻底发作了。他身边只剩下寥寥十余个亲兵,围成一个圈,绝望地抵抗着。
而围攻他们的,并非草原战士,而是一群穿着杂乱、却眼神狂热的汉子,为首一人,青衣文士打扮,面色苍白,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一支小小的金铃,正在有节奏地摇动,那诡异的鸣金声,正是源于此!
看到拓跋隽大军到来,那文士立刻停下摇铃,推开保护他的人,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疲惫:“在下郡丞王明,恭迎王爷入城!李强逆贼,弑杀郡守,祸乱渔阳,现已被我等义士合力围困,请隽王爷发落!”
局势的反转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拓跋隽骑在马上,俯视着跪拜的王明,又看了看强弩之末的李强,金刀微微垂下,却没有立刻表态。这一切,太巧了。郭涛刚死,这个力主投降的王明就冒了出来,还“恰好”带着人围住了药效发作的李强?
王明似乎看出了拓跋隽的疑虑,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高举过头顶:“王爷,此乃郭太守临终前,交由心腹拼死送出,嘱托我务必转交王爷与王妃的亲笔信!太守得知太子派人传话给李强让他提防有人突袭,故有此安排!太守之死,实为殉城,亦为取信于李强,助王爷破局啊!”
拓跋隽示意赵刚接过信函。他扫了一眼广场,李强已然昏死过去,他的亲兵也放弃了抵抗。整个天水城的战斗声,正在迅速平息,只有南门方向还传来赤峰佯攻的动静。
天水城,似乎就这样以一种充满阴谋、背叛与鲜血的方式,落入了他的手中。
拓跋隽挥了挥手,让人将李强及其残部押下。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郡守府内仍在燃烧的火焰,以及广场上郭涛派系人员那一张张期盼又惶恐的脸。
他驱马来到王明面前,没有去接那封信,只是沉声问道:“王郡丞,辛苦了。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郭太守既然早有准备,连身后事都已安排妥当。那么,他现在……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