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昱已经好多天没出门，别说还是去更远的镇上，这个时辰离太阳出来还早，外面刮着风，冷飕飕的，风直往脖子里钻。
走出村子，迟许停了下来，在景昱面前蹲下，俯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走。”景昱眼角余光在看王小秋王小虎，他们俩倒是机灵，都装作在看其他地方。
“快点，你趴我身上睡一会儿。”迟许回头，“上来。”
景昱略略犹豫了片刻，还是趴了上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迟许背着他，领俩孩子往镇上走，到医馆，那些人看见他又背了个人，还以为这又是谁脑袋被砸了。
医馆内天热的时候就有股冷气，现在冬天寒气更重了，还没外面暖和。
两个孩子都打着哆嗦，迟许把景昱牵着，借此传递一些热量给他，尽管收效甚微。
王长贵已经能坐起来了，不过坐不了多久，像大夫说的那样，头晕。
“爹！”王小虎扑到床前，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王长贵脑袋包的布看。
“欸。”王长贵摸摸王小虎的头，“在家有没有听姐姐的话？”
“我听了，不听她要揍我。”王小虎没敢说景昱也要揍他，委委屈屈的告状：“爹，你快说一下她！”
王小秋坐在床边，仰着脖子，翻了翻白眼，压根不搭理王小虎。
“你不调皮，你姐姐干嘛要揍你？”王长贵又看向迟许和景昱，笑容憨厚：“还得多谢你们俩，要不然我这条命可是要交代在罗大伟的锄头下了。”
“王大哥你别说这种话，不管是谁遇见了都会搭把手的。”
他们没在里面多待，王长贵现在虚弱得很，讲不了多少话。
张慧兰去熬药了，王长贵还要在这里住两天才能回家，王小秋王小虎留在这里，迟许带景昱去街上逛逛。
出了医馆，景昱把手抽了回去，他手指都被冻红了。
“去看看有没有卖手套的，顺便再给你买几身厚的衣物。”
迟许捏了一把他的衣服，不算薄，可景昱怕冷，所以要再穿厚实一些。
“你不是给我买了几套，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穿。”
“那是我自己买的，又没让你跟着一起买，这不一样。”
街上很冷清，走走停停，他们进了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掌柜是个眼精的，一眼瞧出迟许是个舍得花钱的主儿，殷勤得很。
“这件颜色是不是太淡了？”
掌柜说：“哪儿呢，客官这件颜色只有你家夫郎才穿得出去。”
“哎，这褂子好看，边上缝的狐狸毛还是兔毛？”
掌柜说：“兔毛，你想要狐狸毛的也有，不过价钱忒贵，不划算。”
“这手套不错，还有其他颜色吗？”
掌柜说：“当然有！”
一番挑挑拣拣，景昱全程保持沉默，看着迟许跟那掌柜一唱一和，到了最关键的环节，讲价，又眼睁睁看着迟许差点把掌柜说晕过去。
“……行了、行了！”掌柜一拍柜台，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阵，“一共算你三两七百文！再少一文钱，你不如掐死我，将东西直接抢去算了。”
迟许不甚满意的拎着那件买给他自己的羊皮褂子，“你这羊皮闻着臭烘烘的，一股羊骚味儿。”
“要是没味儿，你能花五百文买到它？你看这毛，多厚实，多长！”
“那也臭烘烘的，外边黑点走路上，说不定来只狼给我一口。”
“我们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再便宜些，四百文怎么样？”
掌柜额角青筋暴起，从来遇见过这样会讲价的人，还是个男人，最终因为口干舌燥先一步败下阵来，嫌弃的挥挥手，“行行行！拿走快拿走！”
迟许肩膀搭着一大包东西，把手套给景昱戴好，又捏了捏，“暖和吧，你冬天会不会长冻疮？”
景昱低头看着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长，只是冬天手指会有些发胀。”
“是不是还稍微暖和一点就发痒？”迟许问。
景昱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迟许叹了口气，“笨，你就是长冻疮了。”
“言家这么大，冬天不给你屋里边烧炭吗？”
过去这么久，迟许也能坦然的问他些关于他以前的事了。
“当然要烧。”景昱说起来忍不住想笑，“他们面子功夫做的很到位，一盆碳，子时以后就烧完了。”
“那我们多买一些。”
逛到四周人声鼎沸，他们也该回去了。
医馆，王小秋王小虎闹着不愿意走，张慧兰没办法，也不好意思麻烦迟许景昱照顾他们俩，干脆让他们留了下来。
回家才发现郑工头跟陈元陈宝早就等在他们家外面，边上还有一大摞的瓦片。
“王长贵好些了吧？”郑工头向迟许打听。
“好些了，大后天回来。”
郑工头点点头，“没事就好，那罗大伟被抓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他又记起迟许也是爱打架的，还跟罗大伟他们打过一次，作为长辈，难免唠叨几句。
“迟许你往后可得注意着些，别动不动揍别人。”
迟许反驳道：“我又没用锄头砸别人，我都是用手打，顶多算是皮外伤。”
“那也不要动不动就跟别人起冲突，你不考虑你自己。”郑工头指指景昱，“你也得考虑考虑他吧。”
村儿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话他没说出口，希望迟许能机灵点。
搭瓦片其实不用进他们家，他们带了梯子，靠在围墙外面，一个人上屋顶搭瓦片，一个人在墙头递瓦片。
陈元负责搭，陈宝从郑工头手里接了瓦片递给陈元。
两刻钟时间，棚子完工。
景昱在屋内听见迟许在跟他们争论工钱的事，他听着好像是陈元陈宝不愿意收还是怎么的。
过了一会儿，争论声没有了，迟许在窗户外叫他出去，“以后下雨也能在院子里生火了。”
景昱只是说：“你那羊皮褂子，把那些衣裳都沾上了羊膻味。”
“我现在就去拿出来！”
迟许一扭头往屋里跑，那可是他给景昱买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