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以雷霆手段推行“大明宝钞”,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的已不仅仅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这场关乎帝国金融命脉的变革,其凶险与复杂,远超一场单纯的战争。
一、 金融风暴,铁腕定乾坤
旨意下达的次日,由户部衙门紧急改挂的“大明皇家银行”牌匾之下,挤满了惶惶不安的商贾与持票民众。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帝都蔓延,流言四起,有说新钞将步前朝宝钞后尘形同废纸的,有说这只是朝廷敛财新手段的。
林宸深知,信用建立之初,容不得半分退缩与犹豫。他采取了多项铁腕措施:
· 武力护航:调派京营兵马,于银行各兑换点及主要街巷维持秩序,弹压任何敢于煽动闹事之徒,确保兑换流程不受干扰。
· 现货镇场:命人将一箱箱贴着户部封条的白银,公然陈列于银行大堂之内,那耀眼的银光,成了稳定人心最有效的“压舱石”。
· 精准兑付:严格核查旧票真伪,按既定章程,允许小额直接兑付白银,大额商号则引导其转为等额新钞,并承诺新钞可与白银一样,用于缴纳下一季度的部分商税。
· 舆论引导:林萧主持的《京报》连日刊发文章,详解新钞之利、朝廷担保之实,并采访了几家率先接受新钞进行大宗交易并获得便利的大商号,以其亲身经历现身说法。
一连数日,林宸几乎坐镇户部不曾回府。他的镇定与决断,感染了执行层面的官员。混乱初始,秩序渐复。当人们发现手持新钞确实能在指定的几家官营粮店、布店买到平价货物,甚至能在“远洋公司”的船队订舱时,怀疑的目光开始转变为试探性的接受。
一场足以颠覆市面的金融风暴,在林宸的全力施为下,竟在短短十数日内,被硬生生地遏制、平息了下去。挤兑风潮消退,市面银根重新松动,商业活动缓缓恢复。
二、 养心密奏,功高震主疑
风暴暂息,林宸入宫复命。养心殿内,崇祯皇帝看着手中初步统计的奏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爱卿真乃朕之肱骨!如此泼天大祸,竟能于旬日之间平息,化险为夷,古之能臣,亦不过如此!”崇祯不吝赞赏,亲自起身,虚扶起行礼的林宸。
“此乃陛下圣心独断,信臣用臣,加之户部同僚、京营将士用命,方有微效。臣,不敢居功。”林宸垂首,语气恭谨,却无半分得意。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宫苑,状似无意地问道:“此次平息风潮,爱卿调兵遣将,如臂使指,京营诸将竟无半分滞涩,实属难得。”
林宸心中微微一沉,知道皇帝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暗藏机锋。他调动京营,事先已请得旨意,但执行如此顺畅,无疑显露出他在军中,尤其是在京畿防卫体系中的影响力。
“陛下谬赞。京营将士,皆知此为稳定社稷、护卫陛下之举措,故能上下一心,恪尽职守。此乃陛下平日威德所致,非臣之能。”林宸将功劳轻轻推回给皇帝。
崇祯转过身,深深看了林宸一眼,笑容不变:“爱卿过谦了。对了,太子近日学业颇有进益,对格物之道亦表现出浓厚兴趣,时常问及林卿家中的那位‘小先生’。朕想着,或许可让太子偶尔去格物院走动走动,开阔眼界,爱卿以为如何?”
林宸心头一凛。让太子接触格物院,既是恩宠,也是试探,更是要将下一代君主与林家,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同时也在太子身边安插下监视的眼睛。
“太子殿下天资聪颖,愿涉猎实学,乃国朝之福。格物院必当扫榻相迎,只是院中多是匠器杂物,恐惊了殿下。”林宸斟酌着词句。
“无妨,男孩子,多见见世面好。”崇祯摆摆手,定了下来,“此事便这么定了。”
君臣二人又闲聊几句,林宸方才告退。走出宫门,春日暖阳照在身上,他却感到一丝寒意。金融风暴虽过,但皇帝心中那根名为“忌惮”的刺,似乎扎得更深了。
三、 格物破壁,电波传讯
格物院内,小林玥对电报中继放大器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她放弃了单纯改进导线和电池的思路,转而专注于强化电磁线圈和优化电路结构。经过无数次尝试,她设计出一种采用多层缠绕、使用极高纯度软铁芯的强力电磁铁,作为接收端的关键部件。
“小姐,按您新图纸做的这个‘继电器’,效果惊人!”一名年轻工匠兴奋地跑来汇报,“我们在格物院主楼与后山观测点之间测试,距离超过三里,信号清晰稳定,几无衰减!”
林玥立刻跑到试验场地,亲自操作。当她在这头按下电键,发出代表“大明”的特定长短信号后,片刻,观测点那头便用灯笼发出了确认接收的信号。
“成功了……”饶是以林玥的清冷性子,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意味着,电报的实用化,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虽然距离真正的“千里传讯”还差得远,但“驿站”中继的理论已经验证可行!
她立刻伏案疾书,撰写详细的报告和新的研发计划,申请资源,准备在京城与通州之间,建立第一条实验性电报线路。她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父亲。
四、 东瀛风起,英夷触手
与此同时,苏明远带来的一个新消息,引起了林宸的高度警惕。
“主公,我们在对马岛的商栈传来密报,约半月前,有两艘悬挂陌生旗帜(描述近似英国东印度公司旗)的西夷船只,试图与对马岛宗氏接触,但被拒之门外。随后,这两艘船转向南方的萨摩藩方向驶去。”
“萨摩藩……”林宸目光一凝。这个日本西南强藩,向来桀骜不驯,且与海外贸易素有渊源(历史上萨摩藩曾通过琉球进行走私贸易)。“英夷果然将手伸向了日本。他们想做什么?打开日本国门?还是……以此为基础,觊觎我大明海疆?”
他走到寰宇图前,手指从印度洋滑向日本列岛。“告诉我们在日本的所有眼线,严密监视英夷动向,尤其是他们与萨摩藩的接触。同时,传令给黄龙,南洋舰队在休整之余,抽调部分快船,加强从台湾到琉球一带的巡逻警戒。我们不能让英夷,在我们的东大门外,轻易地扎下钉子。”
五、 余波未平,前路漫漫
金融改革的惊涛暂时平息,但水下的暗礁依旧潜行。皇帝的猜忌、太子的即将到访、电报技术的突破、以及来自东海上新的威胁……各种线索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更大的风浪还在后方。
林宸站在府邸的书房内,看着墙上那幅愈发详尽的寰宇图。内部,新政的推行已进入深水区,每一步都触及根本;外部,环伺的强敌从未放松,新的挑战者已然登场。
帝国的航船,在他的引领下,闯过了一道又一道急流险滩,但航程远未结束。前方,是更广阔的海洋,也是更莫测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无论暗礁潜流,还是惊涛骇浪,这条路,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