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微凉。
希尔顿酒店的套房内，李鼎准时醒来。
今天是他和刘艺菲约好逛街的日子。
简单洗漱后，他来到楼下，一辆凯迪拉克已悄然等候。
“第七大道。”李鼎对司机吩咐道。
车窗外，晨光熹微，八点的街道尚未被汹涌的人潮吞噬。
不到十分钟，凯迪拉克便停在了公寓楼下。
李鼎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和一份三明治，靠在街边的栏杆上，边吃边等。
很快，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门口。
刘艺菲一见到他，小跑着过来，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声音清甜：
“哥哥，出发！”
一旁的刘晓丽瞥了撇嘴，眼神复杂，却终究没有多言。
三人沿着街道步行了半个小时，抵达了时代广场购物中心。
起初，李鼎还兴致勃勃地充当提包人士。
但很快就在一波又一波的时装店攻势下败下阵来。
他找了个休息区的长椅坐下，无奈地看着那对仿佛不知疲倦的母女。
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主要是，这偌大的商场里，连个能让他喘口气抽根烟的地方都找不到，实在是无聊透顶。
“哥哥，好看吗？”
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刘艺菲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裙摆如绽放的莲花。
“好看。”李鼎下意识地回答，这是他今天的第N次标准答案。
“哥哥，你怎么每次都说同样的话呀？”刘艺菲微微嘟起嘴，带着一丝娇嗔的不满。
李鼎挠了挠头，搜刮着贫乏的词库，憋出一句：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刘艺菲脸上的笑意瞬间漾开，如同盛放的牡丹：
“这还差不多！”
说完，她又拉着母亲兴冲冲地奔赴下一个战场。
直到下午六点，这场马拉松式的购物才终于结束。
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抽干了。
一直紧挽着他胳膊的刘艺菲，仰起头，眨着明亮的大眼睛：
“哥哥，你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李鼎连忙调整表情，挤出一个笑容，“我这是一时喜不自胜，难以自控。”
刘艺菲被他逗乐了，拉着他和刘晓丽的手，在人行道上轻快地跑了起来：
“我们回家做饭！”
那一刻，夕阳、奔跑的恋人……
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感觉，猝不及防地击中了李鼎的心。
他瞥见，连一向对他板着脸的刘晓丽，嘴角也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尽管那笑容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便迅速收敛了。
回到公寓，一番折腾后已经快八点。
刘晓丽在厨房里忙碌着。
客厅里，李鼎陪着刘艺菲看电视，女孩时不时将自己手里的零食递到他嘴边。
“哥哥，这个给你吃。”刘艺菲又递过一串刚咬了一口的炸串。
李鼎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
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
不是嫌弃，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为了打破这种微妙的尴尬，李鼎站起身：
“我去帮帮阿姨，她一个人应该挺忙的。”
见刘艺菲点头，他走进了厨房。
刘晓丽正专心致志地炒菜，看到他进来，只是眼皮抬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待着，一个切菜，一个掌勺，倒也配合默契。
十分钟后，三菜一汤摆上了餐桌。
气氛温馨，刘艺菲不停地往李鼎碗里夹菜，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茜茜，你好好吃自己的饭！”刘晓丽终于看不下去了，“你都快给他夹冒尖了，他吃得完吗？”
“阿姨说的是，茜茜，你先吃。”李鼎笑着打圆场，心中暗想：
刘晓丽这是真把女儿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在宠。
他忽然想起了正事，开口道：
“接下来，我得去一趟旧金山，盯着《火星救援》的后期制作。”
话音刚落，餐桌上的温馨气氛瞬间凝固。
刘艺菲最先反应过来，挤出一个笑容：
“哥哥，你忙你的。
我跟妈妈也打算回国一趟，正好回趟老家。
你什么时候走呀？”
“看你们这边，如果没什么事，我打算明天就走。”李鼎沉吟道。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十几分钟后，晚餐结束，刘艺菲悄悄凑到李鼎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哥哥，我们去房间里聊天，好吗？”
李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晓丽，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跟着刘艺菲走进了她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刘艺菲轻轻地把头靠在了李鼎的肩膀上，低声说：
“再忙，也要记得想我哦。”
说罢，她仰起头...........。
轰的一声，李鼎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了。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刘晓丽坐立不安。
女儿和那个小子进房间已经二三十分钟了，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昨天才苦口婆心地谈了那么多，今天就……自己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生出个恋爱脑的女儿？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外，悄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哥哥……轻点……”
女儿带着哭腔的恳求像一道惊雷，炸得刘晓丽头晕目眩。
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触电般地逃离了门口。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刘晓丽感到一阵疲惫。她彻底摆烂了。
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又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坐在沙发上，一口烟，一口酒，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房间内。
刘艺菲香汗淋漓地蜷缩在李鼎的胸口，小声说：
“哥哥，你先起来一下。”
李鼎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起身。
只见刘艺菲小心掀开被子，开始整理床单上那抹刺目的殷红。
李鼎见状，连忙搭手，两人默契地将床单折叠好，收进柜子，又换上了一张新的。
重新坐回床上，刘艺菲秀眉微蹙，靠在李鼎肩头，轻声呢喃：
妈妈说的不对……
怎么会这么痛？”
她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又说，“哥哥，跟你待在一起，我很轻松。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的女孩，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自己离开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总觉得，男女之间在一起，需要一场仪式感。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和你说早安晚安；
看到好吃的，会下意识地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李鼎感觉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酸涩无比。
他揉了揉鼻子，将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些，说：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比如云和天，风和草地，比如……我眼中的你，和你眼中的我。”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份暴风雨后的宁静。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刘艺菲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李鼎也是一愣，刚才那股胆气瞬间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门。
门外，刘晓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
李鼎悄悄对房间里的刘艺菲做了个手势，见她点头，才转身笑道：
“阿姨，那我明天再过来，先回去了。”
望着李鼎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
刘晓丽站了许久，才走进房间，挨着女儿在床边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新换的床单上，幽幽地问：
“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刘艺菲眨了眨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妈妈，我觉得爱情没那么复杂，喜欢就在一起。”
听到这话，刘晓丽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
她长叹一声，知道女儿是真的陷进去了。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也无力干涉。
“路是你自己选的。
妈妈老了，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妈妈才不老！”刘艺菲眼眶一红，紧紧抱住母亲。
刘晓丽微微一笑，伸手帮女儿整理被汗水打湿的秀发：
“人哪有不老的？
或许……你是对的。”说完，她起身走出了房间。
刘艺菲独自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她知道，今天的决定是她思考了许久，最终遵从内心的选择。
哪怕最后输了，她也认。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鼎发来的短信：
“茜茜，我到酒店了，记得早点休息哦。”
她迅速回复：
“好的，哥哥。
今天我也要早点休息。”
而此时的希尔顿酒店里，李鼎站在窗边，指间的香烟明灭不定。
他神色复杂地挠了挠头，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以为，走到这一步还需要一段时间。
自己身边还有一堆乱麻没处理完。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他掐灭烟头，先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