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从抽屉里抽出一份“防务核查通知”的文件丢到青木面前。
“看看吧。”
青木直树疑惑地将文件打开，顿时脸色不太好看。
森川健一靠向椅背冷声说：“上次你同纪平安他们交易之后，田边那家伙一直看我们不顺眼，还在司令官面前参了咱们一本，说咱们‘与纪家军不清不楚’，现在关东军上下谁不防着咱们第四师团？”
他哼了声继续道：“咱们大阪师团的兵，不是为了‘帝国荣誉’送死的。去年三江讨伐，咱们死了两百多弟兄，关东军给的抚恤金却拖了三个月，冬装到现在还缺着一半。现在有纪平安这么个‘买家’，愿意用急需的药品和物资换哈城，有什么不可以？”
青木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可哈城毕竟是咱们现在的守备地，同之前的小堡不是一回事，就这么交出去……”
“交出去又如何？” 森川健一抬了抬手打断他，“七月咱们就要去关内了，到时候哈城是关东军哪个师团来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要咱们带着‘哈城守备有功’的奖状去徐州，换一口饱饭吃？”
他看着青木直树语气放缓却更显直白，“青木君你想想， 两百支盘尼西林，带出去可以换多少钱？要是纪平安能拿更多，就算把咱们现在守备的其他据点也交易出去，又有什么可惜的？”
他拿起钢笔在换防命令上写了个 “可” 字。
“关东军防着咱们，咱们也不用跟他们讲‘忠诚’。临走前用这些‘带不走的城池’换实实在在的好处，至于之后哈城丢了，让关东军自己去头疼，反正不是咱们大阪师团的兵在那儿挨冻受饿。”
青木直树看着森川健一笃定的眼神，抬手敬礼：“还是中将阁下看的清楚，属下受教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通讯兵带着密电走进来：“来自奉天的密电。”
青木直树接过来看了眼，继而有些诧异。
森川健一疑惑问：“是纪平安那边回电了，他们不同意？”
不过他也理解，从奉天到哈城距离不近，加上奉天关东军又撤向了长春，纪平安方面担心过来有危险不愿意也正常。
就是可惜了一个可以用城换钱的机会。
结果青木直树却摇了摇头说：“不，他同意了。”
森川健一微微皱眉：“对方到底说什么了？”
青木直树将电文递过去解释道：“纪平安说他们明天晚上就可以过来商谈相关合作事宜，不过需要我们将哈城的机场为他们空出来。”
森川健一目光快速扫过 “需空出哈城机场” 几个字，眉头紧蹙：“机场？”
纪家军靠着野马战机将奉天那边打得屁滚尿流的事他早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下定决心想和他们合作。
只是那玩意儿是单座歼击机，速度快、火力猛，用来打突袭还行。
但是开着它来和他们谈交易？
说着他忽然嗤笑一声，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谈交易要的是稳妥，开战机来算什么？显摆实力？还是怕咱们设伏，想用战机压阵？我们是诚心的还怕他们威胁？”
森川健一看向青木直树道：“给他回消息，就说我们会清理好机场，为表诚意，我会亲自去迎接，恭候大驾。”
“哈依！”
森川健一和青木直树都以为纪平安就算开战机最多也就来个两三架飞机，太多的话奉天那边不管了？
可真在机场见到了降落下来的玩意，他们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5月24日晚，土跑道两侧的煤油灯被夜风刮得忽明忽暗，探照灯的光柱在墨色夜空里缓慢扫动。
森川健一背着手立在跑道边，抬头看着天边。
青木直树站在他身侧，眼睛也盯着远处的夜空。
远处天际突然传来一阵引擎轰鸣，比他们的九七式战机的嗡鸣声更沉、更有力。
森川抬手按了按军帽，视线顺着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去，内心疑惑。
听这个声音好像还不太一样。
纪家军的野马战机，难道引擎还都不一样？
夜空中最先出现的是四个小黑点。
森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紧。
四架战机？
纪平安一次性派了四架战机过来，奉天那边不管了？
还是他们的战机已经多到一个他们根本想不到的程度了？
没等他们从四架野马战机的冲击中回过神，后面跟过来的巨大黑影就让他瞪大了双眼。
探照灯的光柱里，一个比日军Ju52 运输机大了近一圈的黑影慢悠悠跟了上来。
这个大家伙的机身线条更宽，尾翼是少见的三垂尾设计。随着它逐渐靠近，引擎声厚重得甚至能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
森川盯着这个庞然大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是什么？”
青木直树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吞了吞口水道：“不知道啊……不过它比我们的运输机要大得多，机身这么宽，里面一次性能装多少人啊？”
他拼命在脑子里搜刮他们情报里的所有机型。
九七式运输机、进口的 Ju52，甚至是传闻中的美国 dc-3，好像都比不过这架飞机。
探照灯的光牢牢锁在运输机上，看着它缓缓降低高度，起落架在土跑道上擦出两道浅痕，稳稳停在四架野马中间，森川健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引擎的余震跳。
他活了四十多年，从陆军航空队到关东军，见过的战机、运输机不计其数，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大家伙”。
这哪是地方武装该有的装备？
就算是关东军主力师团，也未必能拿出这么先进的运输机啊！
“纪平安这人，到底藏了多少实力？”
森川健一喃喃自语，之前他还对同纪平安 “交易”存了些的算计，甚至还考虑过把东西弄到手后，挟持纪平安让他吐出更多的渠道有没有可能。
但现在看到这么个架势，他还哪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纪家军已经完全拥有了同他们正规师团掰手腕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可不是他挟持一个领导人就可以掌控得了的，还是老老实实谈交易吧。
“过去接人。”
森川健一对青木直树语气郑重道下令。
“告诉守备队都把枪收好了，别给我惹麻烦。”
“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