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庙的断墙还沾着晨露,半截香炉里的枯草被风卷得打旋。
顾默刚拐过塌了一角的山门,就听见吴鸣粗声粗气的笑。
他正举着块磨得发亮的鹅卵石,炫耀自己新练的硬功。
“顾队!你可算来了!”李婷婷先迎上来,语气比往常多了几分犹豫。
“有件事得跟你说。”
吴风也收了平日的紧绷,上前半步:“是陈九,之前画域里跟咱们一起逃出来的那个,你还记得不?”
“他找到我们了,说想跟着你。”
顾默的脚步顿在泥塑旁,他微微沉吟:“我不是镇邪司的人,没饷银,也没安稳日子,而且跟着我,随时可能送命。”
“我们知道!”吴鸣抢着开口,又被李婷婷拉了拉胳膊,她看着顾默的眼睛,语气诚恳。
“陈九说,上次画域里你分他药剂、教他躲规则,他就记着了,这阵子他自己在帮内解决低阶邪祟。”
她顿了顿,又补充:“我跟吴风观察了他三天,他没跟镇邪司的人接触,说话做事也实在,不像是有坏心思。”
“顾队,要不你见他一面?他现在就在巷口的悦来客栈等着,我们没让他过来。”
吴风也点头:“他知道跟着你危险,但说总觉得学习解决邪祟才是正路,他说往后世界里邪祟越来越可怕了,现在提前学点东西,以后用得上。”
“而且咱们现在人手也确实紧,多个人,多份力。”
顾默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三人。
李婷婷三人眼里带着期待。
他最终轻轻颔首:“行,去看看,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过不了我的眼,我不会留他。”
李婷婷立刻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我去叫他”,就听见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十七的身影最先出现在山门处,黑袍下摆沾着乱葬岗的草籽。
他看见顾默和李婷婷三人的瞬间,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声音里满是压抑许久的激动。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顾默,你可真能藏啊!”
他身后的十余名黑袍人迅速围上来,手里的弯刀泛着冷光,却被十七抬手拦住。
他一步步走近,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顾默:“之前血色戏台、画域、骨笛域,都是你搞的鬼吧?”
“我查了半个月,把西安城都翻了好个遍,现在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十七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语气里带着种大功告成的亢奋。
“以前总觉得那些话剧反派废话多,现在才算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原来看着要解决的麻烦终于到跟前,这心里头的爽劲,不念叨几句都憋得慌!”
他上前半步,黑袍下的手按在腰间的砍刀上,眼神阴鸷,
“你毁了我们这么多计划,今天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死?”
顾默听到十七的狂言,迅速对李婷婷三人沉声道:“从破庙后墙翻出去,速度要快别回头。”
“顾队!我们跟你一起!”吴鸣握紧拳头往前冲了半步,却被顾默用眼神死死按住。
“你们留下只会拖后腿。”顾默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却已抽出腰间的精钢刀。
“快走!”顾默转身与十七等人对立。
李婷婷看着顾默挺拔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红,却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
她用力拉了拉吴鸣的胳膊,又对吴风点头示意,三人迅速绕到破庙后侧,踩着断墙的缺口翻了出去。
有两名黑衣人想要追过去,被顾默拦下,他们攻势瞬间变换,弯刀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劈顾默的后颈。
这是要一击致命的狠招!
可就在刀锋即将触到衣料的刹那,顾默的身影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后退,也不是躲闪,而是像被风吹散的残影般,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青灰色轮廓,真正的身形已出现在左侧三丈外的香炉旁。
那两柄弯刀劈了个空,刀刃重重砸在地面的青石板上,迸出一串火星,震得黑袍人虎口发麻。
“这身法!”十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狂风身法?不对,狂风身法哪有这么快!”
他曾见过镇邪司内练过狂风身法的队员,最快也只能做到影随步动。
可顾默刚才的动作,简直是步动影留。
内劲流转的滞涩感、身法转折的间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分明是圆满境界的身法!
还没等十七消化完这个震惊,顾默已主动出手。
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影在破庙内穿梭,如同鬼魅般绕到一名黑袍人身后,精钢刀的寒光一闪而逝,精准地挑中对方持剑的手腕。
“啊!”黑袍人发出一声痛呼,弯刀脱手飞出,手腕上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袍。
顾默借着这一挑的力道,身形再次闪退,避开了另外三人的合围。
十七的目光死死盯着顾默的身影。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查血色戏台时,情报里写的顾默只是内劲五层。
画域事件后,哪怕活下来,最多也就六层。
可现在他从顾默身上感受到的内劲波动,浑厚、凝练,带着八层境界特有的圆融感!
短短一两个月,从五层冲到八层,还练出一门圆满的高阶身法?
这根本不是“天才”能解释的,顾默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或许是邪器,或许是特殊的修炼方法,甚至可能与邪祟的规则有关!
“留活口!”十七突然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伤他要害,我要抓活的!”
这话一出,围攻的黑袍人顿时僵了一下。
之前他们都是照着斩杀的路子打,招招狠辣,可现在要留活口,就得收着劲,既要压制顾默,又不能伤他,打法瞬间束手束脚。
一名黑袍人试图用刀背砸顾默的膝盖,却被顾默侧身避开,反被他用精钢刀柄重重敲在胸口,内劲震荡下,黑袍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直咳嗽。
另一名黑袍人想用绳索套住顾默,可顾默的身法太灵活,绳索每次都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反而缠住了自己人的胳膊。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十来名黑袍人竟没伤到顾默分毫,反而有三人被顾默震伤内腑,场面混乱得如同闹剧。
“废物!一群废物!”
十七终于按捺不住,猛地踹飞身边一名动作迟缓的黑袍人,怒喝道。
“连个内劲八层的都拿不下,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身的气息骤然爆发!
一股远比顾默浑厚数倍的内劲从他体内涌出,破庙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压缩,地面的青石板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角落里的枯草被气劲卷得漫天飞舞。
内劲十层!圆满境界! 顾默的眼神终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