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断崖边缘,只有混沌深渊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呜咽风声,更衬得眼前景象诡谲而压抑。
叶凡托着被玄黄母气包裹的伍小满,手臂因脱力而剧烈颤抖,万物母气鼎的虚影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溃散。他望着深渊之上那座由无数断裂巨棺构成的悬空之城,瞳孔深处是化不开的凝重。那无处不在的葬灭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侵蚀着他本就枯竭的神魂与肉身。
庞博拖着那条废腿,终于挪到断崖边缘,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抬头看向那悬浮的棺城,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他奶奶的…这…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比刚才那鬼祭坛还邪门!” 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那些在巨棺缝隙间蠕动攀爬的细小黑影,让他头皮阵阵发麻。(′⊙w⊙`)
伍小满被托举着,唯一能动的左眼艰难地扫视着这座死寂的棺城。心口那枚融合了混沌神药生机、勉强弥合的石核,此刻搏动得异常缓慢而沉重,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痛楚。然而,就在他目光触及那些连接巨大棺椁、在混沌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冰冷黑色锁链时——
嗡…!
心口石核猛地一震!并非剧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
石核深处,那些在混沌绿霞滋养下重新稳定下来的、微弱如尘的暗蓝色星点,毫无征兆地齐齐亮起!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冰冷星光!
这星光并非外放,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吸引,丝丝缕缕地穿透了包裹他的玄黄母气,极其微弱地、固执地朝着深渊之上,朝着那些连接巨棺的黑色锁链方向…延伸!
“呃!” 伍小满闷哼一声,石核的异动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一阵痉挛。他惊愕地感受着心口传来的奇异牵引感,左眼死死盯住那些横贯深渊的巨大锁链。
锁链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材质铸就,粗大得如同虬龙,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古老到难以辨识的符文。这些符文此刻在深渊的混沌雾霭中,大部分都黯淡无光,如同死物。但伍小满石核星光所“指”的方向,似乎有几段锁链上,某些特定的、形态扭曲如同星轨般的符文,正与石核的星光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呼应!
“小满?怎么了?!”叶凡立刻察觉到手中包裹的玄黄气传来异样的波动,低头急问。他顺着伍小满的目光看向深渊锁链,却什么也感知不到,只觉那锁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禁锢与不祥。
“锁…链…” 伍小满声音嘶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左眼死死盯着锁链上那些与他石核星点呼应的扭曲符文,“星…石…动…” 他无法解释清楚这种源自身体最深处的奇异感应。
“星石?”叶凡眉头紧锁,瞬间联想到伍小满心口那枚来历神秘、蕴含星辰之力的石核。难道这锁链上的符文,竟与那石核同源?或者…是某种针对星辰力量的封印?这念头让他心头更加沉重。这座棺城,比想象的更加神秘莫测!
“锁链?星石?”庞博也凑过来,看看伍小满惨白的脸,又看看深渊中那些巨大的黑色锁链,一脸茫然,“小满你疼糊涂了?那玩意儿看着就邪性,沾上准没好事!” 他对一切未知的危险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就在这时,一直悬停在断崖边缘、凝视棺城深处那模糊帝影的小赤龙,忽然动了!
它小巧的龙躯猛地一转,赤金色的龙瞳不再悲伤,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决绝的锐利光芒!它脖颈下的青铜逆鳞光芒大盛,龙首高昂,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龙吟!
吟——!
龙吟清越,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如同投入石子的涟漪,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赤龙没有再看那棺城中心的帝影,而是龙爪猛地抬起,指向了深渊之下,棺城边缘的某个方向!
三人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距离他们所处断崖最近的一片悬浮区域,那里并非完整的巨棺,而是一块巨大无比、断裂的青铜平台,像是某具巨棺崩碎后残留的基座。平台边缘,恰好延伸出数条粗大的黑色锁链,如同桥梁般,连接向棺城更深处。
而小赤龙所指的,正是其中一条斜斜向下、没入下方更浓郁混沌雾霭中的锁链!那条锁链看起来异常古老,表面的符文磨损得更加严重,但隐约可见一些与伍小满石核产生微弱呼应的星轨状纹路!
“它…要我们…走那条链子?”庞博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混沌深渊,又看看那条孤零零、冰冷滑腻的巨大锁链,脸都绿了,“开…开什么玩笑!这掉下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叶凡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小赤龙指出的方向,又快速扫过伍小满心口那透过玄黄气逸散的微弱星芒所指的方位——与小赤龙所指的锁链方向,惊人地重合!
“不是巧合!”叶凡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做出决断,“小赤龙知道路!小满的身体也在指引那条锁链!那可能是唯一的生路!庞博,没时间犹豫了!” 他深知,留在这断崖上,等不到恢复,光是这深渊散发的吞噬之力和棺城的葬灭气息,就足以将他们耗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出苦海内最后一丝微弱的神力,灌注到托举伍小满的玄黄母气中。万物母气鼎虚影艰难地稳定了一丝。
“走!”叶凡低喝一声,眼神坚毅如铁。他不再看那令人绝望的深渊,目光只锁定小赤龙指引的那条锁链入口,托着伍小满,迈开沉重如灌铅的脚步,沿着断崖边缘,朝着锁链连接断崖的起始点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血脚印。
“操!真他娘的是上了贼船了!”庞博看着叶凡决绝的背影,又看看那条通向未知深渊的冰冷锁链,狠狠一咬牙,眼中也爆发出凶悍的光芒,“妈的!死就死!老子倒要看看,这鬼链子到底通到哪个阎王殿!” 他拖着废腿,再次爆发出蛮牛般的力气,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跟上。粗糙的青铜地面磨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留下斑斑血迹,他却浑然不觉。
小赤龙见两人行动,发出一声催促般的轻吟,化作一道赤金流光,率先飞向那条锁链的起始点。
很快,三人一龙抵达了断崖的边缘。一条粗大得足够数人并行、冰冷刺骨的黑色锁链,一端深深嵌在断崖的青铜岩壁中,另一端则斜斜向下,延伸进下方翻滚的混沌雾霭,看不到尽头。锁链表面湿滑,布满了青黑色的苔藓和锈迹,那些古老的符文在近距离下显得更加狰狞。
深渊的寒风从下方倒卷上来,带着混沌雾霭的湿冷和棺城散发的死寂气息,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抽离。
站在锁链起始点,向下望去,是无尽的混沌与黑暗。巨大的棺城在侧面悬浮,更显得自身的渺小和脆弱。仅仅是站在这里,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眩晕和恐惧就几乎要将人吞噬。
庞博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喉咙发干,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打颤。他这条废腿,走在平地上都困难,何况是这滑不留手、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锁链?!这简直是让他去送死!
叶凡同样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托举着伍小满,自身状态也差到极致,走这锁链,无异于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庞博…”叶凡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跟紧我!看好脚下!别往下看!” 他只能如此叮嘱。
“叶子…放我…下来…” 伍小满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他清晰地感受到叶凡托举他的手臂在寒风中颤抖得如同筛糠,玄黄气已经稀薄到几乎透明。他知道,叶凡带着他,两人一起踏上这锁链,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我…我能…爬!” 他咬着牙,试图驱动那只唯一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哪怕是用指甲抠着锁链爬过去!
“闭嘴!”叶凡猛地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怒意,“省点力气!抱元守一!别让那石头再乱动分你的神!要下去,一起下!” 他不再给伍小满争辩的机会,目光死死锁定前方混沌雾霭中那条若隐若现的冰冷锁链,如同盯住猎物的孤狼。
小赤龙悬停在锁链起始点的上方,赤金的龙瞳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叶凡身上,发出一声短促而坚定的龙吟,似乎在说:跟紧我!
叶凡不再犹豫。他调整了一下托举伍小满的姿势,将几乎所有的玄黄气都集中在包裹伍小满的下方,形成一层薄薄的“气垫”,以减轻自己手臂的负担,同时也能在万一失足时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缓冲。他自己,则完全暴露在深渊的寒风和吞噬之力下。
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带着腐朽味道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刀。
第一步!
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冰冷、湿滑、布满锈迹的锁链表面!
嗡!
锁链似乎微微下沉了一丝,发出沉闷的呻吟。巨大的晃动感瞬间传来!
叶凡身体猛地一沉,脚下踉跄,差点失去平衡!他死死咬住牙关,腰腹核心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硬生生稳住身形!托举着伍小满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庞博!跟上!”叶凡头也不回,嘶哑地低吼。他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失去前进的勇气和动力!
庞博看着叶凡踏上锁链那惊险的一幕,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凶光毕露:“妈的!拼了!老子就不信这条破链子能收了我!” 他不再看那深渊,目光死死锁定叶凡的脚后跟,学着叶凡的样子,双手死死抓住锁链两侧冰冷的链环(如果有),或者干脆匍匐下来,用双手和那条完好的腿,像一只笨拙却顽强的壁虎,一点点将自己挪上锁链!那条废腿,只能无力地拖在身后。(╬◣д◢)
小赤龙在前方引路,飞得不高,速度也不快,赤金的光芒如同迷雾中的灯塔,稳定地照亮着前方丈许范围的锁链。
叶凡托着伍小满,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锁链并非笔直,而是带着向下的斜度,且不断随着深渊的风和自身的重量微微晃动。湿滑的表面和锈迹让他必须全神贯注寻找下脚点。每一次落脚,锁链传来的晃动都让他心惊肉跳,托举伍小满的手臂更是承受着千钧重压,酸麻胀痛如同无数钢针在扎刺,手臂的骨骼都在呻吟。
混沌雾霭从下方翻涌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侵蚀神魂的力量,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小赤龙那点赤金光芒是唯一的方向。伍小满被包裹在玄黄气中,能清晰感受到叶凡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和紧绷的肌肉,能听到他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和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每一次锁链剧烈的晃动,都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叶凡一个不稳…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叶凡脚下传来!
他落脚处,一块被锈蚀得异常脆弱的锁链表面,毫无征兆地崩裂了!
叶凡的右脚猛地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连带着托举的伍小满,猛地向锁链外侧深渊倾斜下去!
“叶子——!!!” 后方死死跟着的庞博,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