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至极的惨嚎响彻天际,秦驷桥整个人身躯剧震!,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压在腹部,殷红的鲜血浸透衣衫,浓稠的血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指缝间流出,噼啪砸落在坚硬的地面,晕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痛苦地佝偻起腰背,豆大的冷汗混杂着血污,从扭曲的额角滚滚滑落。
赵惟泫蹲下身,凑近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疼么...”
他眼中燃烧着压抑多年的疯狂,“你可知,当年你们对本座出手时,我有多疼?!”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眼底的血丝与脸上的癫狂清晰可见!一股令人窒息,仿佛凝成实质的滔天威压轰然降临!
“嘭!”
秦驷桥半个身体被这股无形的巨力狠狠砸进了坚硬的高台,碎石飞溅,烟尘弥漫!骨骼断裂的闷响隐约可闻。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苏泽,瞳孔猛的收缩“真丹!”
烟尘中,赵惟泫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轻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姓什么?”他俯视着仅露出半张脸在碎石之外的秦驷桥,语气平淡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
秦驷桥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啪!”
一个狠戾的耳光重重扇在他完好的半边脸上,皮肉震荡。“你姓什么?”赵惟泫的声音没有波澜,却更显残酷。他不再停顿,手掌如雨点般接连扇下,伴随着冰冷而重复的逼问“姓什么……姓什么!”
“啪啪啪啪!”
他每一次开口都带着一声巴掌的脆响。
秦驷桥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变形,血肉模糊。破碎的牙齿刚随着鲜血喷出口腔,便被紧随而至的下一巴掌扇回拍碎,化作齑粉混合着血浆!整个过程,只剩下沉闷的抽打声和含糊痛苦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含混不清,仿佛被血浸泡过的声音从那张不成形的嘴里艰难挤出“要杀,便杀,莫要...羞辱老夫…”
“呵…”赵惟泫咧开嘴角,扯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苏泽,左手蓦的向下一按,掌心光芒微闪
“喀啦!”碎石崩裂!那深陷在台面里的秦驷桥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拔起,如同提着一只破麻袋般落入赵惟泫手中。
赵惟泫拎着他,看着那张面目全非,仅剩眼睛透露着绝望的脸,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睥睨与残忍,“在本座面前,也敢自称‘老夫’?你,也配?”他高高扬起手掌,作势欲扇!
“够了...!”苏泽再也无法忍受,面色铁青,一步踏前,厉声喝止。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内心隐隐也有所猜测。那便是秦族之前极有可能姓赵!
“前辈,无论你们过往有何等血海深仇!可我等这些小辈均毫不知情!放我们走!这其中若有误会,待我出去,必将此事禀明秦皇陛下...他定会查清原委,还你一个公道!”
“误会?哈哈哈哈!”赵惟泫狂笑一声,手腕一抖,像丢弃垃圾般将秦驷桥“砰”地一声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转身走向那王座上坐了下来。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苏泽身上,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素白的手帕。一点一点擦拭着指缝间沾染的尚且温热的血迹,每一根手指都擦得无比仔细。“想听个故事么……”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幽幽,带着一丝认真。
苏泽心急如焚,脑中飞速思忖着秦诗音的安危,哪有心思听什么陈年旧事?他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前辈,我……”
赵惟泫那听不出悲喜,却如寒冰锁链般缠绕人心的声音,悠悠响起,打断了他。
“千载岁月之前,虞国边境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两个家族同日诞下麟儿...”
他的目光穿透时空,落在那遥远的记忆深处“他们一同成长,血脉交融,情同手足,长大后二人仗剑江湖,历经生死,结拜为兄弟。然国君昏聩,天下涂炭,黎民哀嚎。少年壮志,曾暗指天穹立誓,定要斩断这乱世之枷,还苍生一片浩荡清明!最终...他们做到了。”
赵怀泫话音微顿,仿佛能听见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聚义起兵,铁蹄所向披靡!不足八载寒暑,便踏碎帝都王旗...。弟弟登九五至尊位,立国为‘韩’。感念手足情重,他将半壁江山慷慨相赠于长兄,封镇南王! 自此,天下一统,四海升平,百姓乐业...此盛世,绵延六百春秋...”
苏泽安静的听着,在赵惟泫这平淡的叙述里,听出了风暴前夜的寒意。尤其是后半段,这与他所知的任何史册记载,都截然相悖!
赵惟泫收束回忆的眸光,望向苏泽继续开口
“一千八百年前,镇南王窥得大道之机,入关寻求突破...奈何造化弄人,一场意外,竟使得出关时间,晚了三百年。...” 他平静的诉说苏泽从未听过的往事,语气突然转厉,目光如同实质,刺向脚下瘫软如泥的秦族众人,一股焚天怒火在眼中缓缓升腾
“然!迎接镇南王的,没有喜悦,是杀阵,是陷阱!是他们,勾结异族,聚数万虎狼之师,欲在闭关之所...将其斩杀!逼的他不得不遁入这先祖沉眠之地!你说这种忘恩负义,噬主屠宗的畜生,该不该...死?!!”
他的声音嘶哑而癫狂,饱含泣血之痛。
石室随着他的怒火震动,四周的墙壁上似被他的情绪所影响,骤然爆发出一阵嗡鸣,尖锐刺耳的嘶啸,凄厉,悲壮声,无边的怨愤在方寸间弥漫,回荡,几乎要撕裂听者的神魂!
良久。
那沸腾的怒意骤然冷却,赵惟泫看向苏泽,轻笑一声开口道。
“重新认识一下吧,小子。本座镇南王,赵惟泫。”
苏泽原本就有猜测,此刻听到眼前这个青年亲口确定,内心还是忍不住的升起一抹震惊。
秦族...在很久以前竟然真的姓赵!这是一段被历史故意抹去的秘辛!
赵惟泫的目光落回地上那个已然醒来,面白如纸,脸颊肿胀秦驷桥
“本王是人傀?祸乱天下?”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锥砸落。
“这万里江山,都是本王亲自以剑劈开,以血浇灌!”
他俯视着对方,眼眸中似乎流淌着一抹追忆。
“你...可有话说?秦驷桥?或者该叫你赵伯桥?想来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
秦驷桥头颅深埋,似要将自己嵌入冰冷的石砖,无言以对,唯有粗重的呼吸和抑制不住的颤抖。
赵惟泫不再看他,视线落定在苏泽身上
“你呢?有何感想?”
苏泽闻言,强抑心神,深吸一口气,郑重抱拳,深深一揖
“晚辈...无话可评。唯愿前辈...念及后世子孙懵懂无知,未晓当年污秽暗事。网开一面,放其生路。其余一切,皆属前辈与秦族因果,晚辈...不敢置喙,亦无从置喙。”
“哈哈哈哈——!!!”赵惟泫听到这个回答,哈哈大笑,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悲怆与讥诮,在石室顶梁间冲撞。突然笑声停止,他微微低头,看向秦驷桥,那笑容扭曲的比哭还难看
“听听...一个外人都觉得你该死啊!” 他话音转沉,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的秦族众人“但就你们几人,不够?”
赵惟泫收敛神色,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森冷
“本座,不杀尔等!不久之后,此地一切枷锁都将尽数崩解!我要你们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亲身体会,何为求生无门!我等承受的每一寸孤寂,每一分绝望,尔等必当付出对等代价!..”
秦驷桥听到赵惟泫那冰冷的话语,身体一震。他颤抖着,艰难撑起半边残躯,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当年之事,是个误会...” 他抬起头,仰望着赵惟泫,脸上刻满了痛苦。
赵惟泫盯着他惨白的脸,嗤笑一声“误会?呵呵...什么误会可以将自己亲族赶尽杀绝...”
秦驷桥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强撑而起,踉跄移动到赵惟泫跟前,
“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叩向冰冷的地砖。
再抬起头时,眼底燃起一丝近乎烬火的悲意“爷爷...事到如今,孙儿不再隐瞒。当年是韩信化找到我们几人,他说您...入魔了!那时您正在闭关,无法联系,亦无从查证...在他的指引下...”
秦驷桥话语骤然中断,喉头滚动,仿佛有千斤重物堵在胸口。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字字泣血“待知晓真相时,大错已然铸成。大哥雷霆震怒,率部属血洗韩氏,为家族复仇。韩氏所有人...都被拘禁于此,抹去神智...日夜跪拜...赎罪...”
秦驷桥声泪俱下讲述着那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当年将你们说成人傀..是为了保护大秦子民...爷爷,你当初率众从黄陵而出,屠戮了三郡生灵。我等,无法不出手。虽然再次将你逼入此地,但我们亦自愿斩断尘缘,离弃肉身在此守护千年。数百年来,孙儿曾多次潜入皇陵找寻您的踪迹...第一次踏入此地所带的那数百活人,便是为您准备的‘容器’...可您...从未给过孙儿半分解释的机会...”
秦驷桥再次深深拜伏,抬起头时,满眼都是悲恸与哀求,“爷爷。孙儿自知罪孽滔天...死不足惜...但他们!”
他的目光急转向高台两侧昏迷不醒秦诗音四人身上,“...他们是无辜的!是赵族延续的希望!”
“呵呵...呵呵呵,你简直丢本座的脸,为了保命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
赵惟泫冷冷轻笑...随即脸上那长久以来的淡漠如同镜面般轰然碎裂!他面庞涨得通红,厉声咆哮“老二为何如此做?!若无本座,凭他怎能入的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