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那句“如你所愿”之后,就再次神隐了。沈清辞在这处安全的民宅里,度过了穿越以来最安稳(也最无聊)的几天。伤口的愈合速度堪比现代特效药,让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古代神秘药方的牛逼,顺便吐槽了一下现代医保。
她每天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小院,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对着天空数云朵,或者跟送饭的沉默妇人进行单方面的“眼神交流”(主要是她在猜,对方毫无反应)。
“唉,这跟换个地方坐牢有什么区别?”沈清辞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唯一的进步是从集体宿舍(死牢)换到了单间,伙食标准提高了,狱卒……呃,护理人员更专业了。” 就是有点与世隔绝,让她这颗渴望搞事(划掉)是渴望复仇的心无处安放。
就在她快要闲得长蘑菇,开始研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有几只蚂蚁时,转机出现了。
这日清晨,沈清辞刚起床,就发现房间的矮几上,多了一叠东西。
不是饭菜,也不是汤药。
而是几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卷宗?以及,一套干净利落的……男式粗布衣衫?
沈清辞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她先拿起那套衣服,灰扑扑的颜色,粗糙的布料,标准的底层平民款式,甚至还有点淡淡的皂角味,像是刚浆洗过。
“几个意思?”她拎起那身明显比她身材大一号的男装,嘴角抽搐,“让我玩女扮男装?大佬,你这审美和准备工作……是不是有点太直男了?” 这尺寸,她穿上能直接表演袖里乾坤吧!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小心地将衣服放到一边,拿起了那几卷卷宗。
卷宗的封皮没有任何标识,纸张泛黄,边缘有些磨损。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卷。
里面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这并非她想象中的、关于她被诬陷一事的直接证据。而是一些看似零散、互不相关的记录:几份数年前京城小报的残页,上面用模糊的字迹报道了几起看似意外的死亡事件,死者身份各异,有商人,有小吏,甚至还有一个颇有名气的江湖郎中;几张记录着某种特殊香料成分和流向的单据,那香料的名字她很陌生;还有几页,似乎是某个府邸下人的口供碎片,提到了“夜半笛声”、“心神不宁”等字眼……
信息杂乱,毫无头绪。
沈清辞皱着眉,一页页翻下去。直到她拿起最后一卷,也是最薄的一卷。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用极其工整、却透着一种疏离感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白莲无垢,需濯清涟。星轨已乱,变数在西。”**
没有署名。
但这笔迹,这语焉不详却直指核心的风格……
沈清辞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月下吹笛、总是说着似是而非警示的谪仙身影——
**谢景行!**
第一条线索,竟然真的指向了他!
“白莲”暗指白若瑶,“濯清涟”是要洗刷清白?“星轨已乱”是说命运改变?“变数在西”?西边?是指谢景行自己常在的西苑活动,还是暗示别的什么?
沈清辞捏着那张纸,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开始高速运转,试图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里拼凑出真相的轮廓。谢景行,他到底知道多少?他一次次看似好心的警示,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在这盘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这些卷宗,显然是萧绝送来的。他没有直接给她答案,而是将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抛给她,像是一个考官,丢给她一堆杂乱的材料,让她自己找出解题思路。
“真是……符合他风格的‘帮助’。”沈清辞揉了揉眉心,感觉肩上的伤疤都在隐隐作痛,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就不能给个‘傻瓜式复仇指南’吗?比如‘第一步,找到证人A;第二步,拿到物证b’……”
抱怨归抱怨,她心里清楚,萧绝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大大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范畴。他默认了她那看似“不自量力”的选择,并且开始动用他的资源和情报网,为她铺路。
这种无声的支持,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
也让她更加确信,洗刷冤屈这条路,虽然艰难,但并非毫无希望。
她再次拿起那套男装,这次眼神已经不同。女扮男装,混入市井,暗中调查……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谢景行这条线,必须去碰一碰!
“行吧,”她掂量着那身宽大的衣服,自言自语,“虽然造型估计很感人,但总比顶着‘已死侧妃’的脸出去吓人强。”
她开始动手改造这身行头,将过长的袖子和裤腿挽起来,用找到的布条扎紧。对着屋里唯一一面模糊的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人影灰头土脸,头发被她胡乱束在脑后,穿着不合身的男装,看起来像个没长开的半大少年,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
“完美!”沈清辞打了个响指(虽然动作牵扯到肩膀还是有点疼),“这形象,扔人堆里绝对找不着!”
属于沈清辞的,以“清白”为目标的战斗,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打响。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新造型的时候,民宅隔壁的房间里,萧绝正听着灰衣属下的汇报。
“主上,卷宗和衣物已送达。沈姑娘……正在更衣。”
萧绝站在窗边,目光落在院墙之外,闻言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属下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主上,谢景行此人深不可测,立场不明,让沈姑娘去接触,是否……太过冒险?”
萧绝缓缓转过身,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墨色,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棋子若不敢过河,留着何用?”
他声音冰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轻得几乎像是在自语:
“况且……本王也想看看,这‘变数’,究竟能搅动多大的风云。”
属下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萧绝重新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落在了那个正笨拙地适应着男装、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变数”身上。
洗刷清白?风风光光走出去?
这条路,可是比他提供的“逃亡方案”,要血腥和艰难千百倍。
不过,既然是她选的……
他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