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风似乎能透过薄薄的信纸,吹进沈清辞所在的温暖花厅。她看着癸一呈上的密信,上面是萧绝亲笔,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粮草转运使拖延,军中存粮仅够十日。朝中渠道受阻,暂勿轻动,我自有计较。”
(自有计较?计较个鬼!都快断粮了还硬撑!)沈清辞内心瞬间爆出一串不能宣之于口的电报音。她太了解萧绝了,这男人越是云淡风轻,说明情况越是危急。所谓的“自有计较”,大概率是准备带着士兵去啃北狄人的冰碴子,或者用什么极端手段硬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担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怀孕后情绪本就容易波动,此刻更是心疼夹杂着气愤。(狗皇帝,一边用着我男人打仗,一边克扣粮草玩平衡?太子党这群蛀虫,前线将士的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争权夺利的一个筹码!)
“王妃?”柳姨娘见她脸色不对,担忧地唤了一声。姨娘这人相当可靠,金国多番试探,沈清辞也决定让她成为自己事业的助手,事太多,人太杂,总有一些事情,姨娘出面,效果刚刚好,好在姨娘也不负所望,事情都办的很漂亮。
“没事,”沈清辞迅速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癸一,消息确认了吗?粮草具体卡在哪个环节?预计拖延多久?”
“确认。押运官是太子门人,以‘河道冰封,陆路难行’为由,滞留在三百里外的平城。按最乐观估计,至少还需半月方能抵达。”癸一的声音毫无波澜,但眼神锐利。
半个月?萧绝那边只剩十天存粮!这分明是算准了时间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甚至……是想让北伐失利!
(玩阴的是吧?跟老娘比现金流和执行力?)沈清辞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那双杏眼里闪烁着现代资本精英特有的、准备收割时的光芒。“柳姨,立刻把我们能动用的所有现银,包括玉颜坊、锦瑟阁、锦绣坊的流水,以及我私库里的金银,全部清点出来。”
“清辞,这……”柳姨娘倒吸一口凉气,“数目虽巨,但若要填补数十万大军的粮草缺口,怕是……”
“不够,我知道。”沈清辞打断她,目光投向窗外江宁府繁华的街景,“所以,我们要用杠杆。”
她转向侍立一旁的清辞银号江宁府大掌柜,一位精干的中年女子:“周掌柜,立刻以我的名义,向所有与清辞银号有业务往来的江南富商、官眷,发布一条‘特别理财计划’。”
周掌柜精神一振:“请王妃示下。”
“计划名称就叫……‘北境安邦,利国利民’短期理财。”沈清辞语速飞快,“期限七天,预期年化收益……给他们翻倍!不,三倍!重点是,认购门槛要低,扩散要快,宣传重点是‘支持北伐,保家卫国’,同时强调由我镇北侯王妃沈清辞个人信誉及名下所有产业担保!”
(不就是搞个古代版“军费宝”嘛!高收益、短期、爱国情怀加持,再加上我这个商业神话Ip做信用背书,就不信撬不动江南这帮地主老财的钱袋子!)
柳姨娘和周掌柜都听得有些发懵,但基于对沈清辞一贯的信任和崇拜,周掌柜还是立刻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发动所有伙计,通过我们的女子渠道,全力推广!”
“等等,”沈清辞叫住她,“同时,启用银号秘密建立的快速汇兑网络。筹集到的资金,不必运往北境,太慢。直接在北境附近的几个枢纽州府,我们的合作钱庄,就近采购粮食、药材、御寒衣物,雇佣可靠镖局,以商队名义,日夜兼程送往前线!账目走我们的内部系统。”
(物流瓶颈用分布式采购和就近配送解决!完美!)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沈清辞的商业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玉颜坊暂停了部分高端产品的生产,将流动资金抽出;锦瑟阁的贵妇们收到了“爱国理财”的优先认购邀请;锦绣坊的织机还在响,但账面上的钱已开始流动;墨韵斋则悄然散发着小道消息,渲染北伐军急需支持的氛围……
而清辞银号,这个专为女子服务的金融机构,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渗透力和动员能力。那些平日里掌管着家中部分财权的夫人、小姐,或是自己有产业的女子,在“高额回报”和“支持北伐(主要是支持沈清辞)”的双重驱动下,纷纷解囊。
(看吧,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姐妹们的经济独立和消费……不,投资力量!)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江宁本地的官员和世家耳中。
通判赵明远在书房听着管家汇报,捻着胡须,眼神闪烁:“这位镇北侯王妃,好大的手笔,好快的动作……竟能绕过朝廷户部,直接为大军筹措军资。啧啧,萧绝娶的不是王妃,是座金山啊。”
管家低声道:“老爷,我们要不要……也认购一些?收益确实可观。”
赵明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再看看。太子那边……态度不明。这位王妃风头太盛,未必是福。”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倒是青羽卫那边,可有消息?这位王妃突然弄出这么大动静,是否察觉了什么?”
管家摇头:“暂无消息。胡商那边也很安静。”
赵明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盯紧她。这位王妃,可不简单。”
三天,仅仅三天。
在沈清辞几乎不眠不休的坐镇指挥下(期间因孕吐和腰酸被柳姨娘强行按着休息了数次),一笔巨款通过各种渠道汇聚,然后化整为零,变成一车车的粮食、药材、棉衣,如同无数条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向北境前线。
当萧绝在帅帐中接到后勤官激动得几乎变调的汇报时,即便是他,也愣了一瞬。
“元帅!粮……粮食!还有药材和冬衣!好多商队送来的,说是……说是‘清辞银号’协调采购的军需!足够大军用一个多月!”后勤官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萧绝接过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物资种类和数量,精确得令人发指。落款处,没有官印,只有一个清秀却有力的“辞”字。
他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重逾千斤。指腹摩挲着那个“辞”字,仿佛能感受到远在江南的她,是如何在孕期殚精竭虑,与千里之外的困局斗智斗勇。
(他的清辞……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他最坚实的支撑。)
男人冷硬的面部线条,在跳动的烛火下,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他低声对亲卫吩咐:“传令下去,全军饱餐,备战。另外,给王妃……送一筐北境新摘的雪柠回去,就说……味道尚可,聊以解乏。”
(雪柠?北境这鬼地方能长出柠檬?怕不是酸掉牙的野果子?)当沈清辞收到那一筐青黄相间、看起来就无比酸涩的“雪柠”时,内心的吐槽几乎要溢出来。但看着那风尘仆仆、一脸恭敬的亲卫,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起一个,轻轻嗅了嗅。
(行吧,直男的浪漫,酸也是甜。)
她吩咐柳姨娘:“拿去,给这几天出力最多的姐妹们家里都送一些,就说……是北境的特产,镇北侯的一点心意。”
(搞定军费危机,收到酸果子慰问,还得帮他做公关维持人设……这买卖,亏了亏了!)她摸着肚子,对着不存在的宝宝们小声嘀咕:“看见没,以后找男朋友,光会打架不行,还得会送礼物,知道吗?”
腹中的胎动适时地回应了一下,仿佛在赞同。
沈清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望向北方的天空,眼神坚定而温暖。
(萧绝,粮草管够,给我往死里打!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而此刻的北境军中,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吃饱穿暖的士兵们摩拳擦掌,只等元帅一声令下。萧绝站在沙盘前,目光如炬,之前因粮草问题而被迫保守的战略,瞬间变得凌厉而大胆起来。
他的底气,来自后方那个以一人之力,搅动了半个江南财富,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