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实验室外响起，陆昭正攥着车钥匙的指节发白。
沈清的手按在他绷紧的后背上，安抚着他，像根定海神针。
陆昭老师，唐队请您配合调查。小警员站在门口。
他目光扫过陆昭攥着车钥匙的手，嘴唇动了动，现场发现的残骸车...确实是您的车牌号。
陆昭没动。
沈清先一步挡在他身前，黑色西装裙下摆扫过地面，根据刑诉法第一百二十二条，传唤需要出示证件。她伸手接过小警员递来的传唤证，指甲在涉嫌故意损毁财物罪几个字上顿了顿，我陪同。
唐警官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里，警帽压得很低。
他手里攥着个平板，屏幕蓝光映得眼底泛青。
见陆昭出来，他直接点开视频：昨晚22:04，你的车出现在仓库门口。
监控画面里，银灰色轿车停在仓库铁门前，驾驶座车门打开。
陆昭盯着那个下车的背影——黑色连帽衫，低头时后颈的弧度和他如出一辙。
他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我昨晚在家看《犯罪心理画像学》，书还在沙发上摊着。
有证人吗？唐警官拇指摩挲着平板边缘，您独居，小区监控显示您21:58出门，23:12回来。
沈清的手指在身侧蜷起。
她记得昨晚十点半，陆昭还在给她发消息讨论t-7项目时间线，对话框里林德博士的实验记录可能藏在...的未发送消息还在闪。
去现场。陆昭突然开口。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后颈的疤痕又开始发烫，我要闻闻爆炸残留物。
仓库废墟的焦味比想象中更刺鼻。
沈清用手帕捂住口鼻，看着陆昭蹲在瓦砾堆前。
他摘下眼镜，鼻尖几乎贴到地面，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
Rdx。他突然说。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紧绷的下颌线，普通炸药燃烧后是硝石味，但这里有股发苦的甜味。
Rdx工业炸药，大型工程才会用。
老陈佝偻着背凑过来，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他是仓库管理员，白衬衫前襟沾着黑灰：上个月明远基金会说要存点工程物资，我还想着慈善家怎么搞工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三轮车的吱呀声。
沈律师！
王师傅蹬着三轮停在警戒线外，车筐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
他认出沈清，搓了搓沾着油星的手：昨晚我送客路过这儿，看见有辆车停着。他眯起眼回忆，开车的戴帽子，可下车前看手机——那屏幕亮得很，有个字图标，红底金字，像哪家公司logo。
沈清迅速摸出手机记下：几点？
22:03分！王师傅拍着大腿，我手机闹钟响了，每天这时候给老伴送夜宵。他压低声音，那车开走时我瞅了眼车牌...和新闻里说的那辆好像。
陆昭的手指在废墟堆里顿住。
他捡起半片变形的车门饰板，金属边缘还挂着黑色纤维——和监控里穿的连帽衫材质一模一样。
去调完整监控。他站起身，裤腿沾着黑灰，唐警官，您局里的监控应该有备份。
技术科的电脑屏幕亮得刺眼。
陆昭盯着逐帧回放的视频，手指在下车的画面上点了点：这里。他放大画面，手肘弯曲的角度不对，我习惯先抬左膝再转身，但视频里是同时动的。他又调出自己平时走路的监控对比，步幅差了三厘米，AI合成时没采集到足够样本。
沈清的手机震动，是技术科朋友发来的分析报告：视频时间戳被篡改，原始数据显示拍摄于三天前。
深度伪造，用了陆昭老师近三个月的公开影像做模板。
唐警官的警帽不知何时摘了，手指插在发间：如果视频是假的...那凶手为什么嫁祸你？
陆昭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后颈的疤痕又开始发烫——十年前父亲牺牲那晚，他也是这样，后颈像被火烤着，然后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明字图标。沈清突然说。
她把王师傅的描述输入搜索引擎，屏幕上跳出明远基金会的官网——首页正中央，红底金字的字logo在闪烁。
陆昭的指节抵在桌沿，指腹泛白。
他想起今早整理的资料里，韩明远的慈善基金会去年资助了三个工程类项目，其中一个的爆破许可证上，正写着Rdx工业炸药的使用记录。
我们需要查这个图标的所有关联信息。他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沉进水里，从注册时间、使用场景，到每一个接触过它的人。
沈清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声。
她望着陆昭后颈泛红的疤痕，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今晚我去你家。不等他反驳，又补了句，睡沙发，看着你别乱翻旧资料。
唐警官咳了两声，把平板收进公文包：我让人盯着基金会的动向。
陆老师，有新线索随时联系。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那辆伪造的车...应该是从二手车市场弄的套牌，我们正在查来源。
实验室的灯光渐次熄灭。
陆昭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唐警官的警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沈清的香水味从身后飘来，带着点冷调的雪松气息。
他摸出手机，翻到父亲的旧照片——照片里的陆振华穿着警服，后颈同样有块淡粉色的疤痕，是小时候为救他被碎玻璃划的。
明天去仁爱医院。他突然说，查2013年11月23日的监控备份。
沈清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道很轻，却稳得像座山：我陪你。
窗外起风了。
远处传来夜宵摊的喧闹声，混着若有若无的焦味。
陆昭望着玻璃上两人重叠的影子，后颈的烫意慢慢散了。
他摸出兜里的车钥匙，金属齿在掌心压出的红痕还没消——但这次，他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