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钦差行辕
一份沾着新鲜血迹的口供被呈到沈炼案头。来自河南都司一个负责文书传递的吏目。
在北镇抚司校尉的“精心侍候”下,他招认了:收受归德卫某千总重金,泄露了多份包含官军调动和粮队信息的机密文书!
“归德卫…千总…”沈炼看着口供上的名字,眼神没有丝毫温度。“拿下。不必押回,就在归德卫辕门外,剥皮实草(明代酷刑,剥下人皮,塞入草料示众)。告示:通匪资敌者,此其下场!”
“是!”番子领命而去,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沈炼走到窗边,看着开封城肃杀的街道。张焘派来的精锐小队正在巡逻,马蹄声清脆。他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古城在铁腕下的颤抖。
“褚兄弟,这只是开始。”他对着虚空低语,冰冷的声音中蕴藏着滔天的杀意,“李自成,刘宗敏…还有河南所有藏着的蛆虫…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挖出来。
北镇抚司的债,必须用血,百倍、千倍地偿还!河南,将是锦衣卫威名重铸之地!”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地狱归来的判官,拉开了河南大清洗与大复仇的序幕。
……
开封城,市井街巷。
“哐!哐!哐!”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在青石板街道上规律地响起。
一队十人的兵士,身着不同于河南卫所兵的鲜明盔甲(张焘带来的京营锐卒),面色冷硬,眼神锐利如鹰,正沿着御街巡逻。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沉默不语,只有武器与甲胄的摩擦声,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街边的摊贩早早收了声,行人贴着墙根低头快走,连平日里最喧闹的茶馆酒肆,也都门窗半掩,里面客人窃窃私语,不时紧张地瞟向窗外。
“娘,我怕…”一个被母亲紧紧拽着的小女孩,看着那队浑身煞气的兵士,小声啜泣。
“嘘!别出声!快走!”母亲脸色发白,几乎是拖着孩子钻进旁边的小巷。
卖炊饼的老王头,看着自己半天没卖出去几个的饼筐,唉声叹气地对旁边修鞋的老李低声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流寇还没打进来,这‘王师’倒先让人喘不过气了!
天天查,天天搜,俺那远房侄子就在巡抚衙门当差,昨个儿回家脸都是绿的,说里面…里面…”他指了指按察司衙门的方向,压低声音,“…那位沈阎王,正在里面扒皮抽筋呢!惨叫了一宿!”
老李打了个寒颤,手里的锥子差点扎到手:“可不敢乱说!没看见城门口挂的那几颗人头?说是通匪的奸商…俺看就是杀鸡给猴看!这沈阎王,比流寇还狠!”
“唉,说是来剿寇的,可这架势…俺们小老百姓,哪边都惹不起啊!只求老天爷开眼,让这煞星早点走吧!” 老王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眼神麻木。
对他们而言,无论是流寇还是官军,带来的似乎都只有恐惧和萧条。
开封府衙
府衙户房书办刘炳文,已经连续三天睡在衙门值房了。不是他勤勉,而是不敢回家!
那位沈钦差下令,所有相关文书档案不得带出,随时可能调阅核查!
他面前堆着小山般的粮册、税单、徭役记录,看得他头晕眼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炳文兄,你看这…”同房的陈书办凑过来,指着一条去年底拨给某卫所修缮营房的款项记录,声音发颤,“这…这数目好像对不上当初的批文…当时是张通判让改的,说是有上官的意思…”
刘炳文头皮发麻,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恐地看了看门外:“作死啊!还敢提张通判?!他昨天下午就被‘辨骨’的人从家里拖走了!现在死活不知!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陈书办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当初也是上官压下来的…我们这些小吏,哪敢不从啊…”
值房里其他几个书办也都竖着耳朵,闻言个个脸色惨白,如丧考妣。他们这些底层胥吏,平日或许有些小贪墨,但也深知官场水深,很多事身不由己。
如今沈炼这把“快刀”砍下来,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只看结果!账目不清?手续不全?那就是嫌疑!
就有可能被那帮煞神拖进按察司大牢!那里现在日夜传出的惨叫声,已经成为整个开封官场的噩梦。
“都打起精神!仔细核对!能补的赶紧补,能找凭据的赶紧找!”刘炳文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哭腔,“只求菩萨保佑,别让那些阎王查到咱们头上…这差事,真真是要命了!”
归德卫指挥使司。
归德卫指挥使赵康,已经彻底没了往日的威风。他瘫坐在后堂太师椅上,官服皱巴巴的,双眼布满血丝,桌上摆着的酒菜早已冰凉。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个心腹家丁连滚爬爬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开封…开封传来消息!河南都司的王吏目…招了!把…把去年咱们打听粮队消息的事…捅出去了!”
“什么?!”赵康如遭雷击,猛地站起,又无力地跌坐回去,浑身筛糠般抖动。“完了…全完了…” 他当初只是为了巴结周王府的一位管事,顺便捞点好处,才透露了巡抚标营粮队的大致路线和时间,哪里想到会引来流寇精准伏击,更惹来沈炼这尊杀神!
“沈阎王已经下令…要…要把咱们卫那个经手的千总…剥皮实草啊大人!”家丁哭嚎道。
赵康面如死灰,裤裆间一阵湿热,竟吓得失禁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辨骨”番子那冰冷的面孔和滴血的刑具。“逃…对!逃走!”他猛地抓住家丁,“快去备马!备金银!我们连夜出城!”
“大人!出不去了啊!”家丁绝望道,“张焘的兵把四门都看得死死的!没有沈阎王的手令,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咱们…咱们已经被困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