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侠镇侠义盟的医帐里,烛火的光柔和却微弱,映着陈景苍白如纸的脸。他刚被扶到榻上时,还强撑着要去整理魔渊探查的记录,可刚抬手,一口黑血就猛地喷在宣纸之上,殷红的血迹混着淡淡的魔气,在 “魔渊西裂隙” 的字样旁晕开,看得孟小凡与秦亦柔心头一紧。
“陈师兄!你怎么样!” 孟小凡快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刚触到他的后背,就察觉到一股阴毒的魔气正顺着经脉游走,已侵入肺腑 —— 这是刚才战斗时,陈景为了护他挡住白发老者的一道魔掌,却一直忍着没说,只想着先把众人安全带回来。
陈景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纸页:“一点小伤…… 不碍事,魔渊的记录更重要,醉仙楼的行动…… 不能耽误。” 他说着,又想伸手去够案上的卷轴,却被秦亦柔按住手腕。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记录!” 秦亦柔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玄阴灵力轻轻探入他的经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魔气已侵入你的心脉,若再晚半个时辰,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孟小凡,快用浩然气净化,我来稳住他的灵力!”
孟小凡立刻盘腿坐在榻边,掌心贴着陈景的后背,淡金色的浩然气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催动剑心之力,而是将浩然气拆分成细密的光丝,小心翼翼地顺着陈景的经脉游走,一点点包裹住那些黑色的魔气 —— 陈景修的是儒道 “浩然正气”,虽与孟小凡的 “侠道浩然气” 同源,却更温和,经不起剧烈的灵力冲击。
光丝触到魔气的瞬间,陈景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咬牙没发出一声痛呼。他看着孟小凡紧绷的侧脸,突然轻声说:“孟盟主,你不用…… 不用太担心。我修儒道时,先生就说过,‘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能为侠道死,能护着你和盟里的兄弟,是我的荣幸。”
这话像一根细针,扎在孟小凡的心上。他想起初见陈景时,那个捧着《论语》、连剑都握不稳的书生,如今却为了护他,硬生生扛下元婴修士的魔掌;想起无数个夜晚,陈景在灯下整理情报、制定计划,连一口热饭都顾不上吃;想起这次魔渊探查,陈景一直走在最外侧,把安全的位置让给其他人 —— 原来这就是儒道的 “坚守”,不是口头上的 “仁义”,是用行动、用性命去护着 “道” 与 “人”。
“谁让你死了?” 孟小凡的声音有些发哑,浩然气的光丝加快了净化速度,“侠义盟的道,不是‘为道死’,是‘为道活’—— 活下来,才能看着我们斩了天魔,看着百姓过上安稳日子,看着侠义盟的名字传遍中州。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的记录全烧了,让你连‘为道’的痕迹都留不下!”
陈景被他逗笑了,咳嗽着说:“你这盟主…… 还是这么霸道。好,我活,我等着看…… 看你斩天魔主上,看侠义盟…… 千人变万人。”
一旁的赤焰猴蹲在榻边,小爪子抱着一颗灵果,轻轻放在陈景的枕边,又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 像是在说 “快好起来”,又像是在帮孟小凡 “劝” 他。秦亦柔看着这一幕,原本紧绷的脸色也柔和了些,她将一枚清心丹塞进陈景嘴里,轻声道:“别说话了,保存体力。你的儒道正气能压制魔气,配合孟小凡的浩然气,不出三日就能稳住伤势。”
浩然气在陈景体内流转了一个时辰,那些侵入心脉的魔气终于被尽数净化,陈景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渐渐睡了过去。孟小凡收回手,掌心已被汗水浸湿,丹田处的金丹灵力也消耗了大半,却没有丝毫疲惫 —— 刚才看着陈景在生死边缘仍坚守 “侠道”,他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 “抗魔” 太执着于 “大义”,却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东西。
他以为 “护苍生” 就是护道,却忘了 “苍生” 就是由陈景、秦亦柔、赤焰猴,还有那些跟着他的弟子、信任他的百姓组成的;他以为 “斩天魔” 就是正义,却忘了若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就算斩了天魔,也失去了 “侠道” 的初心。
“之前在魔渊,我只想着摸清天魔的动向,却没考虑到我们可能遇到元婴修士的埋伏;刚才归途遇袭,我只想着破阵,却没注意到陈师兄为了护我受伤。” 孟小凡轻声对秦亦柔说,目光落在陈景沉睡的脸上,“以后不能再这么冒进了,我们的计划,不仅要能斩天魔,还要能护着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秦亦柔点头,眼底带着认同:“你能这么想,陈师兄的伤就没白受。醉仙楼的行动,我们得重新制定计划,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以身犯险’,要利用情报网摸清血手长老的底牌,联合镇魔司和苏圣女的力量,打一场有准备的仗 —— 既要有破敌的锐气,也要有护人的谨慎。”
医帐外传来弟子的脚步声,是负责守夜的弟子送来了热粥。孟小凡接过粥,小心地吹凉,又轻轻叫醒陈景,一勺一勺地喂他喝 —— 动作笨拙却细心,像是在照顾自己的亲人。陈景半睁着眼睛,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没说话,却悄悄握紧了他的手腕,像是在传递 “放心” 的信号。
烛火一直亮到天明,孟小凡守在榻边,看着陈景的呼吸渐渐平稳,又拿起案上的醉仙楼行动计划,一点点修改 —— 原本 “正面突袭” 的方案被划掉,换成了 “外围牵制、内部突袭、救援优先” 的策略;原本只标注 “血手长老” 的位置,旁边多了 “保护被困修士”“预留撤退路线” 的备注。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帐帘照进来,落在孟小凡修改的计划上,也落在他紧握的青云剑上。剑身上的灵光与浩然气相互呼应,不再只有 “净化邪祟” 的锐利,还多了几分 “守护同伴” 的温柔。
孟小凡知道,从今天起,他的 “侠道” 不再只是 “除魔卫道” 的大义,更是 “护好身边人” 的责任。醉仙楼的战斗会很艰难,天魔主上的威胁仍在,但只要他能守住这份初心,能护着陈景、秦亦柔,护着侠义盟的每一个人,就一定能走下去,走到天魔被斩、苍生安宁的那一天。
而榻上的陈景,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决心,睡得更安稳了。他的儒道坚守,不仅护了孟小凡,也让这位年轻的盟主,真正明白了 “侠道” 的重量 —— 不是一个人的英雄,是一群人的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