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城的暮色正顺着青石板路漫延,孟小凡踏入藏书阁时,鼻尖先撞上了淡淡的松烟墨香。李修正跪在案前,将一叠泛黄的手稿按顺序码放,见他进来,立刻膝行半步,双手捧起个陈旧的樟木箱:“盟主,这是陈先生留在学宫的遗物,除了《儒侠论》手稿,还有些未曾整理的旧物。”
木箱的铜锁早已锈蚀,孟小凡指尖凝起浩然气轻轻一挑便开了。箱底铺着褪色的青布,上面整齐叠放着几件物什:一本线装的《论语》,扉页写着 “以笔为剑,以文载道”;一方裂了纹的端砚,砚池还凝着半池干墨;最底下压着个油布包裹,解开时,半张兽皮地图赫然显露,边缘被火燎得焦黑。
“这便是传信符中说的地图?” 秦亦柔跟着走进来,玄阴短刃的寒气在暖阁中凝成细雾。她俯身细看,见兽皮上用朱砂画着蜿蜒的山脉,标注着 “中州西南?落霞谷”,旁边还有行蝇头小楷:“谷内藏上古侠修遗址,得传承者可补正魔鸿沟。” 墨迹陈旧却力透兽皮,显然是陈景晚年所书。
苏清雪指尖拂过地图上的朱砂印记,仁心灵光在指缝流转:“这印记带着微弱的阵法波动,不像是寻常标注。” 她取出随身的银针刺向印记,针尖刚触碰到兽皮,便有细碎的金光散开,“是‘藏道符’!只有心怀正气者才能触发,若为邪魔触碰,怕是会立刻燃成灰烬。”
李修忽然想起什么,从手稿堆里翻出张残页:“盟主您看,这是陈先生的日记草稿!上面写着‘落霞谷曾是上古侠盟圣地,后因正魔大战封存,唯有儒、道、魔三脉合力,方能打开山门’。” 残页边缘还画着个简易的图腾,竟是儒侠印、青云剑与魔心殿徽记的组合。
孟小凡摩挲着地图上的落霞谷标记,腰间的儒侠印突然微微发烫。他想起陈景在《儒侠论》中写的 “侠道无界,唯义是从”,又想起血魂老怪临终时喊的 “天魔帝报仇”,眼神渐渐坚定:“血魂余孽虽除,天魔旧部仍在暗处蛰伏,这传承或许是安定中州的关键。我决定亲自前往落霞谷探索。”
“我愿同往。” 苏清雪立刻开口,将银针别回腰间,“仁心术可解遗址中的迷阵,况且陈先生的批注中多次提及‘医者仁心即侠心’,或许传承与医道也有关联。” 她望向秦亦柔,目光带着期许,“正魔三脉缺一不可,魔心殿的力量我们需要。”
秦亦柔指尖的魔焰轻轻跳动,忽然笑了 —— 这是她执掌魔心殿以来,第一次被正途修士主动邀约。“魔心殿古籍记载,落霞谷曾有魔道高人参与封印,” 她抬手按住胸口的封魔盒,盒内传来细微的震颤,“我正好带着这个,或许能克制谷中的邪祟。”
“萧绝已回青云宗筹备物资,说三日后在城南码头汇合。” 孟小凡将地图折好塞进怀中,又拿起那本《论语》,见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桃花,想来是陈景当年在青州护民时摘的,“此次探索凶险难料,除了我们四人,再带二十名精通阵法的弟子便可,不必声张。”
李修连忙应下,正欲起身去安排,阁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莹儿掀帘而入,翠绿的裙裾沾着夜露,神色凝重:“盟主,后勤队在西城门发现异常 —— 有陌生修士借着采买药材的由头,反复打探盟内动向,形迹十分可疑。”
孟小凡与苏清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镇魔城近来防卫严密,寻常修士绝不敢轻易窥探,除非是…… 他忽然想起稷下学宫祭酒提过的 “中州势力暗流”,指尖缓缓握紧了儒侠印:“查清楚对方的来历了吗?”
“还在追踪,但从服饰纹样看,像是夏皇朝的人。” 柳莹儿递上块撕碎的衣料,上面绣着细密的龙纹,“夏皇向来视江湖势力为眼中钉,怕是没安好心。”
秦亦柔的魔焰骤然暴涨:“要不要我带人去把那些探子抓起来?”
“不必。” 孟小凡突然抬手止住她,目光扫过案上的地图,一个念头渐渐成形,“既然他们想探,不如就给他们些‘消息’。” 他示意柳莹儿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按我说的去做,注意别露了破绽。”
柳莹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立刻躬身退下。苏清雪看着孟小凡嘴角的笑意,轻声道:“你是想借着远征落霞谷的消息,试探皇朝的态度?”
“不仅是试探。” 孟小凡将陈景的《论语》放进樟木箱,“若皇朝真要插手,我们正好趁此机会看看,他们到底藏着什么底牌。” 他望向窗外,月光已爬上藏书阁的飞檐,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三日后的码头注定不会平静。落霞谷的传承在等待,而暗处的眼线,已悄然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