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老爷子拎着保温杯凑过来,杯壁上的水汽凝成冰珠:“在地底下更吓人!地幔里的岩浆能到三千度,越往地心越热,跟揣着个恒星似的。”
他指着远处的火山锥,“等喷到地表,就像炼钢炉刚倒出来的钢水,红得能晃瞎眼,脚边的石头挨一下就成灰。”
晓萱的睫毛上沾着雪粒:“那这滚烫的岩浆,是从地球哪层跑出来的?”
“主要是地幔。”张导抢着说。
瘦高老爷子点点头,接话:“地球像个煮鸡蛋,地壳是蛋壳,地幔是蛋白,地核是蛋黄。岩浆老家在上地幔的软流层,那儿全是半融化的塑性物质,温度足有一千三百度。”
“这‘蛋白’在地底下憋着股劲儿,”矮胖老爷子接过话头,“等地壳有了裂缝,或者被挤得受不了,就顺着薄弱处往上冲——要么钻到地壳里慢慢冻成岩石,要么喷到地表,轰轰烈烈变火山。”
他突然笑起来,“说白了,就是地球‘发烧’时,排出来的‘火气’。”
山风卷着雪粒掠过,擦过裸露的火山岩发出“嘶嘶”声,仿佛还能听见岩浆冷却时的余响。
宇辰蹲下身,指尖轻触冰凉的岩石,忽然觉得这沉寂的火山群下,似乎仍藏着足以熔化一切的炽热。
积雪覆盖的火山口在阳光下闪烁,见证着这群人对大自然神奇力量的惊叹与赞美。
啸风跺了跺靴底的积雪,将冻僵的手指拢在嘴边哈气:“寇经理,您可得好好唠唠这狼窝山,光听名字就觉着神秘!”
寇经理又拿起把铁锹,倚着铁锹直起身,目光扫过轮廓浑圆的山体:“狼窝山海拔1329米,火山口直径足有500多米,搁整个大同火山群里,论深邃没一座能比得上它。”
他用铁锹在雪地上划出个大圈,“最绝的是里头套着个小火山口——‘继生火山’,从天上往下看,活像大地长了双眼睛。”
中年人眼角的皱纹里溢出笑意,“这火山口长得周正,跟农家的窝棚似的,再加上早年常有狼在附近出没,名字就这么传开了。”
“这里真有狼?!”梦瑶猛地抓住宇辰的胳膊,睫毛上的冰晶跟着颤动。
王静轻轻掸了掸肩头的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现在人比狼厉害多了,钢筋水泥的世界,哪还有狼群的容身之地。”
她的声音裹着寒气,却让寇经理若有所思地点头,“已经几十年见不到狼的影子了。”
“2017年景区下了大功夫。”寇经理指着脚下蜿蜒的栈道,木板接缝处结着层薄冰,“绕着火山口修了2074米的木栈道,其中2.5m宽主要游步道1737.88m,1.5m宽次要游步道336.74m,还设了五座观景台。”
他突然指向东南方凸起的平台,“站在那儿看日落,晚霞能把整个火山口染成血色,比电影里的特效还震撼。”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掠过,惊起崖边几只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积雪簌簌掉落的轻响,为这座沉睡的火山添了几分远古的苍凉。
年轻女子指着展板上的图片,睫毛上的雪粒随动作簌簌掉落:“寇经理,大同火山群到底有啥独家绝活?”
寇经理用冻红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橙黄色标记:“整个华北地区,找不出第二处像这样保存完好、出露完整的火山群。”
他的声音被北风吹得断断续续,“更稀奇的是,全世界就咱这儿的火山长在黄土高原的裂谷盆地里,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
瘦高老爷子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毡帽下的银发被风吹得乱晃:“论火山锥类型,这儿简直是天然博物馆!”
他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指着手绘的四种火山图,“盾形的像扣着的铁锅,穹隆状的圆鼓鼓,岩渣状的浑身长刺,层状的跟千层饼似的——四种全齐活了!”
矮胖老爷子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保温杯“当啷”撞在展板上:“最绝的是地貌保存!”
他指向远处狼窝山的冲沟,“你们看那黄土沟、火山岩、剥蚀痕迹,从火山出生前的地貌,到喷发时的样子,再到现在的模样,全在这儿摆着呢,活脱脱一本地球历史书!”
此时阳光突然刺破云层,金色光束落在火山群的雪顶上,把盾形火山的缓坡照得发亮,穹隆状火山的圆顶闪着银光。
晓萱镜头追着光线移动,屏幕里,四种不同类型的火山锥在苍茫天地间静静矗立,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华北大地最炽热的地质传奇。
一行人踩着咯吱作响的栈道前行,前方的玲子突然指着木栏杆上不算大的黄牌子:快来看这个!
牌子上用活泼的字体写着:步行约1700步,能量消耗60千卡,放肆追风我们顶峰相见。
放肆追风——这词儿绝了!晓萱的红围巾被风吹得扬起,她原地转了个圈,相机带子在胸前作响,我就爱追着风跑!
你哪是追风,根本是风一样的疯丫头。林宇的调侃惹来晓萱的佯装怒视,她挥舞着冻红的拳头:我才不疯!你看宇辰都觉得这词儿好!
是挺好,宇辰望着远处被风卷起的雪雾,不过这会儿风刮得人站不稳。
梦瑶却突然张开双臂迎向狂风,围巾在风雪中乱舞:风不大追着多没劲?就得这种能把人吹起来的风才够野!
越往上爬越暖和呢。年轻姑娘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羽绒服拉链上结着冰花,刚才还裹成粽子,现在爬坡爬得直冒汗。
王静任凭风将头发吹得贴在脸上:这风算什么?去年冬天我跑到长城上,那风能把人吹得在雪地上打滑走。
话音未落,一阵更猛烈的风呼啸而过,吹得栈道上的标识牌作响。
玲子突然指着远处山巅欢呼:看!牌子上说的顶峰就在那儿!
众人抬头望去,被白雪覆盖的火山顶在云层缝隙中若隐若现,仿佛真有股无形的风,正推着他们朝着那片苍茫天地步步前行。
正是:玄甲凝寒,裂帛声穿冰骨彻,万壑犹藏喷薄魄,蛰龙鳞动,记熔囊倒泻,曾烧透雁门曙色;素绡封炽, 坠琼光染玉尘飞,千峰暂敛沸腾奇,悬魄镜开,待燧井重燃,要煮干桑海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