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前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挤压着,都快凝固了。
李队长双眼通红,双手死死握着铁锹,指节因为用力过度,都泛出了惨白的颜色。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已经快要被怒火给吞噬了。
再看刘家人,仗着自己人多,脸上全是那种“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和挑衅表情。
就在这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的时候!
“嘀——嘀嘀——!”
一阵又急又响的汽车喇叭声,毫无预兆地从村口那边传了过来,这声音尖锐得就好像能把天空给撕开一样!
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瞬间都停住了,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钢铁猛兽,卷着漫天的黄土,以一种特别蛮横的架势,风驰电掣般朝着窑洞冲了过来!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特别霸道,把之前所有的争吵和喧闹声都给压下去了。
“吱嘎——!”
随着一声特别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吉普车猛地一个甩尾,稳稳地停在了人群外面,扬起的沙尘扑了前排村民一脸。
“哐”的一声,车门被用力推开。
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
最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笔挺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浓得跟墨一样,眼神特别锐利,带着一种长期处在高位的审视感。他走路沉稳,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人就是镇长赵得荣!
跟在后面的,是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张院长。他身上那股文雅的书生气,在现在这混乱的场面里,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最后,一个挂着记者证、肩膀上挎着相机的年轻人,动作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眼睛兴奋地在现场扫来扫去。
这几个突然出现的大人物,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把现场的热闹劲儿给浇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三位不速之客给吸引住了。
“赵……赵镇长?张院长?!”
李队长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全是震惊和不知所措。他赶紧从人群里挤出去,迎上前去,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您……您们怎么……怎么突然来了?”
张院长的目光在人群里一扫,一下子就看到了沈君兰,脸上马上露出了特别热切的笑容,迈着大步就走了过来:“沈大夫!可算找到您了!您在这儿,我们就放心了!”
听他这语气,是打心眼里感到庆幸和敬重。
赵镇长的眼神就像一把冷静的手术刀,慢慢地把眼前这混乱的场景看透——被吓得不轻的赵丽梅,正在啼哭的婴孩,炕上“病得快不行”的父子,还有手里拿着棍棒、满脸横肉的刘三一伙人。
他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个“川”字。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沈君兰身上,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有分量的笑容:“你,就是沈君兰同志吧?我可是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了!”
刘三、柱子、二狗这三个人,彻底懵了。
镇长?院长?还有省里来的记者?!
这阵仗……难道是冲着沈君兰来的?!
这个下放户,什么时候搭上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一股不好的感觉,从他们的尾椎骨“嗖”地一下窜了上来,瞬间让他们的四肢都僵住了。
可沈君兰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特别平静,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微微点了点头,声音跟泉水一样清澈:“赵镇长,张院长,让领导们见笑了,家里有点小矛盾。”
“小矛盾?”
赵镇长的声音一下子变冷了,目光像闪电一样,直接射向刘三他们,“大白天的,闯进别人家里,欺负妇女小孩,这还叫小矛盾?!李队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断喝,就跟打雷似的!
李队长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腰杆一下子挺得笔直,指着刘三,把他们怎么踹门进来、怎么叫嚷着要抢占窑洞、怎么推搡赵丽梅这些坏事,一个字一个字,特别有力地全都说了出来!
他还着重说了沈君兰熬制神膏,给全村人治病的大功劳!
刘三被赵镇长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可还是梗着脖子狡辩:“镇长!我们……我们是贫下中农!我们只是想……”
“闭嘴!”
赵镇长严厉地打断他,眼神里的威严都快变成实实在在的压力了,“贫下中农?贫下中农就是你们用来胡作非为、对抗政策的借口吗?!强占功臣家属的房子,还动手打人家!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贫下中农,而是披着羊皮的狼!是破坏村里安定团结的坏分子!是社会主义的蛀虫!”
这一顶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刘三他们三个人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嘴唇哆哆嗦嗦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赵镇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好像他们是特别脏的东西一样。
他转过头看向沈君兰,脸色马上就变好了,声音特别洪亮,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沈君兰同志!今天,我们代表镇政府,也代表人民,专门来给您送荣誉的!”
说着,赵镇长从公文包里,特别庄重地拿出两样东西,高高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话刚说完,那个记者就高高举起相机,“咔嚓!咔嚓!”闪光灯闪个不停,把这一幕永远地记录了下来!
第一样东西,是一本硬壳烫金的荣誉证书,那鲜红的封面上,“反敌特模范”五个大字,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
第二样东西,是一个鼓鼓的大号牛皮信封!
“沈君兰同志!”
赵镇长的声音特别激动,每个字都特别有分量,就像一篇宣言一样,在每个村民的耳边炸响:
“经过铁道公安部门调查核实!您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特别凶残的敌特分子,但是您一点都不害怕,凭借着超凡的智慧和过人的胆量,帮着公安同志把他们全抓住了!彻底粉碎了敌特破坏咱们国家铁路建设的坏计划!为了表扬您对国家和人民的无限忠诚,还有您立下的大功劳!铁道公安部特别授予您‘反敌特模范’这个光荣的称号!还奖励您一百元现金!四十斤全国粮票!以此来鼓励您!”
“哗——!!!”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就像往热油里泼了冷水一样!
“反敌特模范?!”
“一百块钱!四十斤全国粮票?!”
“老天爷!沈大夫……她还抓过真特务?!”
所有村民的眼睛都瞪得老大,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拳头了!他们看沈君兰的眼神,彻底变了!那眼神里又是震撼,又是敬畏,甚至还有一种狂热的崇拜!
这可是活生生的英雄啊!
赵镇长的话刚说完,张院长马上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特别郑重地捧着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聘书,递到沈君兰面前:
“沈大夫!经过镇卫生院党委研究,还报给了上级主管部门批准!现在正式聘请您为我们镇卫生院的‘特聘主任医师’!您能享受院里最高的专家待遇!您的医术,对我们镇的医疗卫生事业来说,那可是个大宝贝!肯定能为全镇人的健康带来很大的好处!”
“咔嚓!咔嚓!咔嚓!”
相机快门声和闪光灯不停地闪,就好像在给这份无上的荣誉举行加冕仪式一样!
这一连串的身份和荣誉,就像一个个无形却特别响亮的耳光,狠狠地、不停地抽在刘三、柱子、二狗的脸上!
抽得他们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都快站不住了。
反敌特模范?
特聘主任医师?
一百块现金?
这……这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啊?!这简直就是一尊在人间行走的活菩萨!一尊国家都盖章认可的真神!
赵镇长用冰冷的目光,像审判的剑一样,慢慢地扫过面如死灰的三个人,声音特别威严,不容人反抗:
“李队长!把这三个破坏村里安定团结、欺负功臣家属、还想霸占公私财产的流氓混混!马上!给我押送到公社公安室去!好好查!彻底查!看看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受了敌特分子的指使,故意来破坏我们队的生产建设!必须要严格处理!从重处罚!送去劳动改造!”
“是!赵镇长!”
李队长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冲到了头顶,一直憋在心里的怒火终于有地方发泄了!他大手一挥,声音像洪钟一样响亮:“民兵!动手!把刘三、柱子、二狗!给我捆结实了!押到公社去!”
“冤枉啊!镇长!我们不是敌特!我们就是……就是喝多了,想换个好地方住啊!”
刘三吓得魂都没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那哭嚎声特别凄惨。
柱子和二狗也软得跟泥一样,不停地磕头:“镇长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真是猪油蒙了心啊!”
二狗娘撒泼打滚地冲过来,想护住儿子:“天杀的啊!谁敢动我儿子!我儿子就是来看个热闹啊!”
但是现在,再也没有人同情他们了。
几个早就看刘家不顺眼的民兵,像老虎和狼一样冲上去,用粗粗的麻绳,几下就把这三个人捆得结结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