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沫沫迅速向记录官递去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开始记录。
随后缓缓转过头看向贺天奇,神色冷峻地开口道:“那你便开始讲吧,就从你与那万柒柒最初的相识说起。”
贺天奇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在回忆往昔,又似是在逃避即将要揭开的疮疤。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便开始缓缓道来。
“万柒柒原本名叫陈圆圆,她并非出身于万家,而是一名镖局娘子。
我与她相识于走商途中,那时的她,身姿婀娜容貌昳丽,一眼便令我失了神。
她的一颦一笑,皆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我,就这样,我没能抵挡住诱惑,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后来,她所在的镖局接下了一趟保护出嫁娘子的重要任务。
可谁能料到,半途中,那要出嫁的娘子竟然逃婚了。
而那逃婚的娘子,正是万家的大娘子,万柒柒。
这趟镖,镖局收了极为丰厚的报酬,可如今新娘逃婚,镖局势必要承担那令人咋舌的天价赔偿。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陈圆圆挺身而出,说她愿意顶替那逃婚的娘子。
呵呵,大人,并非是这陈圆圆有多么的仗义,她心里清楚得很,此娘子要嫁的乃是信州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周家。
以她陈圆圆的身份,想要嫁入周府,成为正室夫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才甘愿顶替,为的就是那荣华富贵。
那时的我与她,不过是露水情缘,并无多深的感情。
待她嫁入周府后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竟在街上偶遇了。
我心中满是疑惑,一个走镖的娘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万家娘子,还嫁入了周府?
而她自然也发现了我,幸运的是,在这信州城,只有我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于是,她便私下约我相见。
再次见面之时,她依旧风情万种,对我施展着各种柔情蜜意,倾诉着她的相思之苦。
我终究还是没能把持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便答应替她隐瞒真实身份。
就这样,我们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维持了一年多。
后来有一天,她特意来找我,告诉我她怀孕了,并且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不会再来找我。
当时的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怀孕,与我又有何干?
可谁知,没过多久,她慌慌张张地再次找到我,然后神色惊恐地告诉我,那孩子竟是我的。
起初,我并不相信,可当我见到那孩子后,心中顿时一惊,那孩子与我竟有五分相似。
我深知,若我与她的苟且之事被人发现,定会被判通奸之罪。
我心中还有着更大的野心,我还未将大哥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又怎能就此身败名裂?
于是,我们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周家的家主以及她的夫君杀害,而后帮她谋得周家家主之位。
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她找来了罗阿牛。
我们商定,以意外身故之名,在三清山谋害了周氏父子。
待那周氏父子一死,我们行事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那周氏的家主考核,也是我暗中相助,帮她顺利拿下。
渐渐地,她不再满足于与我偷偷摸摸地在一起,常常逼迫我休妻,想要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夫人。
我虽对家中夫人并无感情,可她是父亲安排的,我如今还在等待大哥离世,在这期间,我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被族中抓住把柄。
所以,我便告诉陈圆圆,时机未到,要等我大哥油尽灯枯之时,待我坐稳贺家家主之位后,才能娶她入门。
她倒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再逼迫于我。
因为她深知,这贺家除了大哥,只有我是嫡出的。
我那大哥又无子嗣,只待大哥一死,家主之位非我莫属。
而她所生的孩子,将来也能继承贺家的资产。”
听到这里,钱沫沫微微向前倾身,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可你们为何要打信州城粮仓的主意?若是按照你们之前的计划,或许真的能瞒天过海。”
贺天奇苦涩地一笑,眼中满是懊悔与无奈:“我们二人,真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她虽掌管了周家,可内府的开销依旧被她婆婆掌控着。
那周家大郎在世时,对她宠爱有加,她要什么便给什么,从未短缺过。
可周大郎死后,府中的银钱花销都要向她婆婆讨要。
婆婆对待儿媳,又怎会像丈夫对待妻子那般慷慨?
所以,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挥霍钱财了,而我能给她的银钱也有限。
因此一次闲谈之时,她便提到了江湖中曾发生过的一起盗粮案,而后便说,不如我们也效仿他们,去粮仓盗些粮食出来倒卖,赚些日常花销的钱。
于是,我们便开始计算盗粮所需的成本和时间,最终,盯上了穆元。”
钱沫沫眉头微皱,费解地问道:“为何偏偏盯上穆元?其他人不行吗?”
贺天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中满是不屑:“这穆元,头脑简单,又喜欢与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混在一起,很容易被我们利用,所以他便是我们认为的最佳人选。”
钱沫沫冷冷一笑,目光如刀般射向贺天奇:“如此说来,谋害穆角以及给穆家家主下毒,也是你的计划?”
贺天奇苦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无奈:“是我与陈圆圆商议后谋划的。
穆家的情况特殊,若要为我们所用,那掌事的穆角与穆家主就必须除掉。
于是,我们联手制造了穆家的粮食危机,压低他们的粮价,让他们无法出粮,资金无法正常周转。
而那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穆元,拿不到银子,心中定然会心生怨恨。
我们只需稍加挑拨,他自然会上钩。”
钱沫沫闻言,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愤怒之色道:“你们二人可真是好计谋啊,害得那穆家家破人亡!
所以,让穆元花钱杀弟以及给其父下毒,都是你们二人谋划的?”
贺天奇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答道:“是。”
钱沫沫又接着问道:“那你们雇来的淘沙官、口技者以及搬运之人,也都是你们安排穆元去执行的?”
贺天奇闭上双眼,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至此,此案的来龙去脉已然完全清楚。
钱沫沫便对着记录官微微点头示意。
接着,记录官便将罪状呈在贺天奇面前说道:“画押吧!”
贺天奇盯着那罪状,久久没有动作,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声音颤抖地问道:“草民活不了吧?”
钱沫沫耸了耸肩答道:“应该是。
不过,因为你们偷盗的乃是国库,这卷宗会呈至京中。
看你如此配合,本官尽力让他们给你判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吧!”
贺天奇将罪状放在地上,对着钱沫沫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的说道:“谢过大人了。”
言罢,他接过笔,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按压了指印,随后便被衙役押回了牢中。
钱沫沫拿过贺天奇签完的罪状,仔细看了看,而后便对着孙兴眨眨眼。
孙兴眼神中满是钦佩之色,走上前来,恭敬地恭贺道:“恭喜钱大人了。”
钱沫沫笑着摇了摇头:“尚未结束,还有那万柒柒,不,是陈圆圆的罪状还未拿到呢!”
言罢,她转头看向知州,语气沉稳地说道:“程大人,提审万柒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