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去看看他吧。我自己没关系,待会让影卫送我走就行,不会有人发现的。”
苏晚渺轻叹一声,转身走到他身边。
“你是为了亲自送来信物才冒险前来,又不是有意闯进来制造麻烦。他胡搅蛮缠,关你什么事?”
“他今天的要求本来就不合规矩,让我独自去见他?一个女子深夜独赴男子居所,岂不是自陷污名?若我真的去了,只会让他更加误会我对他余情未了。”
“要想彻底了断这段纠葛,必须让长辈出面,光明正大地走一趟才行。否则,永远都会有这样的猜忌与风波。”
沈清渊一直习惯了她围着自己转。
这样的日子久了,便成了他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突然有一天,她不再来了。
既不送点心,也不出现在院子里,连远远见上一面都难。
他坐在廊下喝茶时,习惯性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却只看见空荡荡的青石小径。
那一刻,他的手顿住了,茶盏也迟迟未放下。
心里竟泛起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焦躁。
于是,他开始坐立不安。
白日里装作若无其事,到了夜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先是问下人:“小姐近来在做什么?”
下人摇头不知。
他又借故去书房附近溜达,远远瞧见她的窗子亮着灯,却始终没有出来。
渐渐地,他找起了借口。
让丫鬟传话问问天气冷不冷,要不要加衣裳。
又说厨房做了新点心,让她记得尝一口。
其实那些话,明明可以直接当面说的。
可如今却只能绕个弯子打听她的动静。
然而,他也清楚,只要她铁了心不搭理他。
哪怕他再怎么打听、再怎么试探,终究也只是徒劳。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执念,还想挽回些什么。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始终冷漠,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
她坐在窗前沉思良久,手中攥着一方绣帕。
月光洒在桌角,映出她清瘦的侧影。
她明白,若再这样拖下去,不仅彼此受苦,还会牵扯更多无关的人。
终于,她抬起头,开口道:“最近我也得常去王府走动。一来,我不想总跟兄长碰面,家里气氛本就紧张,我多出门,也好避一避。”
“二来,咱们既然都说好两情相悦的,王爷好不容易回京,若是不见面、不往来,反倒惹人怀疑。多见见面才合情合理,省得外头乱猜,传出些不该有的闲话。”
她说这话时语气坦然。
“你定就行,我什么都听你的。”
萧侭立即答应,语气温柔。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声音略带犹豫。
“其实我本来也想这么提议,只是怕你觉得尴尬,才一直没开口。”
他深知她曾与沈清渊有过婚约,也曾真心相待。
那段过往虽已翻篇,但他仍不愿让她为难,更不愿她觉得他是趁虚而入。
苏晚渺听了,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浅笑。
“我哪里会觉得不方便?”
她轻声说道。
“王爷以后有事,直接说就好。不必顾虑太多,也不用担心我会介意。”
……
沈清渊在苏晚渺院子门口突然昏倒。
整个沈家顿时炸开了锅。
丫鬟婆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萧侭刚离开不久,披着夜色踏上马车离去。
可齐氏听说此事后,顾不得仪态,匆匆换了身衣裳,连披风都没好好系上,就带着贴身嬷嬷一路疾步赶来。
她一进门便急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人现在如何了?”
她是当家主母,不能表现得太慌乱,但眼底的焦虑却藏不住。
苏晚渺站在厅中迎她,神色平静地如实说了经过。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那只先皇后的镯子,托在掌心递给齐氏看。
“这是他带来的,说是……给我的。”
可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倒下。
她无从得知,也无法解释。
无奈之下,她只好叫来白洛,让她在齐氏面前陈述当时的情形。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脸色发白,战战兢兢。
白洛低着头,声音颤抖。
“少爷当时情绪上来了,非说要叫护院强行开门……文霖哥上去拦着,两人拉扯了几下,少爷忽然脸色煞白,往后一仰,就倒下了……”
清芊也在一旁小声附和。
“奴婢亲眼看见的,王爷那时早就走了,院子里除了少爷和我们几个,再没别人。”
齐氏听完,眉头微蹙,仍不放心,追问道:“靖王真没动手?”
“当然没有。”
苏晚渺语气肯定,毫不迟疑。
“王爷见他激动,主动说要走,连句话都没多说便离开了。他能对自家兄长动手?图什么?”
她直视齐氏双眼,神情坦荡。
“母亲不信我可以理解,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齐氏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眼神清澈,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她接过那只镯子,仔细看了看,确认无损后,轻声道:“那你把镯子戴回去吧,毕竟是先皇后留下的东西,别让人拿了去乱说话。”
说完,她拉着苏晚渺的手,语气温和了些。
“走,咱们一块去褚玉阁看看。这事毕竟发生在你院里,祖母和爹爹不可能不查。你跟我一起去,也好说清楚。”
……
褚玉阁里灯火通明。
床边围了七八个人,皆是府中有头脸的管事与亲信。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大夫正跪坐在床沿,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扎在沈清渊的几处穴位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与艾草燃烧的气息。
苏晚渺一踏进门槛,便感受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她抿了抿唇,没有辩解。
而是径直走到床前,双膝跪地,姿态端正,语气恭敬。
“孙女来迟,请祖母恕罪。”
齐氏紧随其后,心头一阵发紧,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快步上前,扶了扶额角沁出的冷汗,强自镇定地问沈伯爷。
“大夫怎么说?他到底怎么样了?”
沈伯爷背对着众人站在窗边,闻言转过身来。
但他面对妻子时,还是努力放软了声音,低声答道:“说是受了太大刺激,怒气郁结于胸,气血逆行,一时喘不上气,这才昏厥过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已经扎了针,开了方子,等会儿服了药,应该就能醒过来。”
暗锋那块石头打得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