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转头冲顾明泽笑道:“早就听晚青写信说你是个模范丈夫,今日一见,围裙都比我家那口子洗得干净!”
众人被逗得直笑。
“心妍,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大老远的,她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咋拿过来的。
王欣妍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这哪里算多,你是不知道我爸妈,知道我要来京市,给你收拾的东西那就一个多。”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不是我好说歹说,说服他们把大部分东西都寄过来,我恐怕都得被这些行李给累死啦。”
简单聊了几句,顾明泽便很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自己的媳妇和她的朋友。
“你们先聊着,我去帮忙准备午饭。”
说完,他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王心妍捧着茶杯,杯中的热气袅袅上升,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凝成了细小的水珠。
她轻轻吹了吹杯口,抿了一口热茶,然后缓缓说道:“这次来京市参加是参加交流活动的,行程比较紧,今天我也是特意请了半天假才能过来。”
林晚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市啊?”
王心妍放下茶杯,回答道:“后天就得回东北。”
“怎么这么快,好不容易来了京市,我还想着带你在京市走走呢。”
林晚青一脸遗憾地说道,对王心妍如此匆忙的行程感到有些意外。
王心妍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下次吧,这次确实是没有时间。”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热茶,感受着那股温暖顺着喉咙流淌而下,身上的寒气也在这一瞬间慢慢被驱散。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王心妍说道:“对了,爸妈总念叨你,说你若是有时间,可以一家人一起去东北那边玩一玩。”
林晚青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随即点头应道:“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东北呀,跟京市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光,她其实还挺想去看看的。
王心妍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这么说定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感叹道:“你倒是厉害,十几年不见,孩子都能组个童子军了。”
林晚青低头笑了,指尖摩挲着杯沿,轻声说道:“你知道的,我喜欢孩子。”
“不过,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啊!”
话音未落,堂屋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双胞胎不知何时爬上了矮凳,正站在窗台上。
而原本放在窗台上的搪瓷缸已经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顾景晖冲过去抱起弟弟,顾父也过来把孙子抱走,然后蹲在地上收拾。
“瞧瞧这阵仗。”
王心妍笑得直拍大腿,“我家那三个加起来可没你家热闹。”
随着孩子话题的展开,生疏感像春雪般消融。
午饭时分,顾明泽端上热腾腾的酸菜白肉锅,冻白菜吸饱了猪油的香气,在砂锅里咕嘟作响。
顾母特意蒸了花卷,还切了盘酱牛肉。
“这手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厨还强!”
谈笑声混着饭菜香飘出堂屋,惊飞了院角槐树上的麻雀。
直到日头西斜,阳光在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王心妍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林晚青往她帆布包里塞了两包京市特产,又让景晖去厨房拿了刚做好的玉米饼:“我婆婆做的玉米饼味道不错,你带回去尝尝。”
“下次来东北,我带你去看雾凇!”
王心妍在院门口回身,大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记得带孩子们一起来,我家那三个天天盼着有玩伴呢!”
目送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林晚青这才转身回屋。
暮色渐浓,四合院亮起暖黄的灯光。
林晚青牵着孩子们往屋里走,身后传来顾明泽收拾碗筷的声响。
一九七四年的最后一个月,顾父顾母收到老家那边的来信,说是顾三嫂郑玉萍有身孕了。
接到来信的老两
顾父坐在炕上,手里的旱烟袋在搪瓷缸沿上敲出闷闷的响,信纸被煤油灯烤得发脆,墨字在跳动的光影里晃成模糊的团。
“老三家的又有了?”
顾母撩开棉门帘进来,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灯光下刺目。
她往炕桌上搁了搪瓷盆,里面是给老头子泡的脚水,雾气氤氲中,能看见盆沿结着圈灰白的碱垢。
顾父没吭声,指节捏得发白。
“哎,这些年老三媳妇多数时间都在怀孕生孩子,都怎么没下地干活。”
顾母脱了棉鞋上炕,膝盖骨发出细碎的响动。
“照理说,按照老三家的情况,有五个孩子也够了,可他们……”
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只重重叹了口气。
老三家已经五个孩子了,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才四岁。
老三媳妇这几年光忙着生养,工分挣得比妇女队里最年轻的姑娘还少。
更要命的是,那女人总惦记着往娘家送东西。
好在这些年,顾明波一直听顾父的话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郑玉萍没办法大量往娘家送钱送东西,断了关系后,家里的情况还过得去。
可老三媳妇是个不着调的,家里情况本来就是顾家几个兄弟中最差的。
这些年孩子一个接一个生,顾父顾母都担心三儿子和三儿媳能不能养好这么多的孩子。
这事要是放在老二和老五家,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会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可放到老三一家,不得不让人担心啊。
“老三这人耳根子软。”
顾父把烟袋按灭在缸里,火星溅在水面上发出 “滋啦” 响。
“但好在听话,只要他把好家里的钱财和粮食,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分家的时候就说清楚了,各过各的,我们也不好管太多了。”
顾父又摸出旱烟袋,烟丝在铜锅里明明灭灭。
“等她临近生孩子,咱们回去照顾一番就是,再多的……”
他声音低下去:“再多的,我们管不了,也管不动了。”
顾母盯着脚盆里的水,水面映着她这些年看起来皱纹少了一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