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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要纸笔的手青筋暴起,枯指如鹰爪扣住半截秃笔。

桑皮纸铺开的瞬间,他眼中再无泪水,只剩熔岩翻涌的炽光。

第一笔落下如刀锋刮骨,“车辚辚”三字深陷纸背,墨汁溅上他龟裂的唇角。

油灯骤暗,酒肆陷入死寂,笔锋刮纸的沙沙声如万千冤魂低泣。

写到“生男埋没随百草”,杜甫喉间滚出野兽般的呜咽,猛抬头嘶吼:

“君不见青海头——”

诗魂石在我怀中轰然炸开,dNA双螺旋星图撕裂视野。

系统尖叫:「警告!精神熵增临界!」

店主那只枯树枝般的手抖得厉害,指关节嶙峋凸起,几乎是痉挛着将一卷东西推过油腻发亮的桌面。卷着的桑皮纸粗糙泛黄,边缘毛刺支棱,散着一股陈年霉味混合劣质松烟的呛人气。半截秃笔紧随其后滚落,“嗒”一声响,笔杆裂了道细纹,毫毛稀疏开叉,蘸着不知何时干涸的墨块,像个垂死挣扎的乞丐。

杜甫的手伸了过来。

那绝不是文人的手。枯瘦,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满洗不净的污垢和血丝,皮肉如同被风沙和苦难反复揉搓过的粗布。五根指头猛地张开,又狠狠合拢,带着一股搏命的凶狠,鹰爪般扣住那截秃笔!指节瞬间绷成青白色,仿佛要将这脆弱的木头连同里面残存的墨渣一同捏碎。笔杆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另一只手“哗啦”一声,将那卷桑皮纸猛地抖开,粗粝的纸面刮过桌面油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纸铺平了,像一块等待开膛破肚的裹尸布。

整个“醉忘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油灯的火苗陡然矮了一截,昏黄的光圈急速收缩,将酒肆中央这片狼藉的方寸之地挤压得更加逼仄。角落里,那个抱着破包袱的小贩,喉结上下艰难地滚动,发出“咕”的一声咽唾沫的响动,随即死死捂住嘴,惊恐地瞪圆了眼。靠墙的苦力汉子,刚把半碗浊酒送到嘴边,此刻碗沿僵在干裂的唇上,浑浊的酒液晃出来,顺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滴落,砸在脏污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也浑然不觉。空气粘稠如胶,混浊的酒气、汗酸、呕吐物的馊臭和此刻陡然升腾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凝固在一起,吸进肺里像吞了把沙砾。

杜甫的头垂得很低,几缕灰白枯槁的散发黏在汗湿的额角,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双眼,从散发的缝隙里射出光来——不再是片刻前的浑浊绝望,那里面翻涌着熔岩般的炽热,滚动着冰河下沉睡万载的寒意,两种截然相反又同样致命的力量在眼瞳深处对撞、绞杀、熔炼。那不是人的眼睛,是濒临爆发的火山口。

他握着笔,悬在纸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老藤缠绕在嶙峋的骨头上。笔尖悬停的那一点,空气似乎被压缩、点燃,发出无声的尖啸。

落笔!

不是写,是凿!是刻!是屠夫挥刀断骨!

“车——!”

秃笔的破锋狠狠楔入粗糙的桑皮纸!墨团炸开,不是晕染,是蛮横地撕裂纸的纤维,深深陷入!干涩的笔尖刮过粗粝的纸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像钝刀在骨头上反复刮擦。字迹歪斜、粗粝、筋骨狰狞,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蛮横力道,仿佛不是墨汁写就,而是饱蘸了血与泪,用尽全身的骨头碾磨出来。

“辚辚——!”

第二字、第三字紧随其后,几乎是一气撞在纸上!“辚辚”二字连成一片,墨色浓黑如凝血,笔锋带着铁轮碾过冻土的狂暴轨迹,拖出长长的、撕裂般的尾痕。飞溅的墨点如同沸腾的黑色血珠,溅上杜甫枯瘦的手腕,溅上他干裂起皮的唇角,留下几点触目惊心的污痕。他却毫无所觉,整个上半身随着笔锋的每一次凿击而剧烈前倾、耸动,嶙峋的肩胛骨在破旧的袍子下高高凸起,如同两把随时要刺破皮肉的弯刀。

“马萧萧——”

笔锋一转,从碾轧的狂暴骤然拉出撕裂长空的尖利!笔尖在“萧萧”二字上疯狂地划动、拖拽,带着金戈铁马踏破荒原的尖啸,留下狂放不羁、充满血腥味的轨迹。昏黄的灯光被他狂暴动作带起的风压得疯狂摇曳,将我们两人扭曲拉长的黑影投在身后斑驳污秽的土墙上,如同炼狱深处挣扎咆哮的魔影。汗珠大颗大颗从他凹陷的太阳穴滚落,砸在纸面上,“啪嗒”、“啪嗒”,混入浓黑的墨迹,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深色水渍。

“行人弓箭各在腰!”

这一句,笔锋彻底化为重锤!弓如霹雳弦惊!字字如箭镞镞离弦!笔尖刮擦纸面的“沙沙”声陡然拔高,刺耳得如同无数冤魂在耳畔绝望地低泣、刮挠。那声音穿透凝固的空气,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骨头缝里。靠门边的一个酒客猛地一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酒碗想压惊,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陶壁,又触电般缩回,死死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指节捏得发白。空气里的血腥气和墨臭味似乎更浓了。

他运笔如疯魔,身体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每一次落笔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劈砍一座无形的大山。桑皮纸在连续的、狂暴的冲击下痛苦呻吟,边缘的纤维不堪重负地翻卷、撕裂。枯槁槁的身影在灯影里狂舞,破袍的衣袂卷起微尘。酒肆里只剩下那支秃笔刮骨的嘶鸣,和他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

写到“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时,笔锋陡然慢了下来,沉滞得如同拖动着万钧锁链。字迹变得凝重、滞涩,每一笔都像在泥泞中跋涉,在血污里拖行。墨色深沉得化不开,凝聚着千钧的悲怆怆和绝望的讽刺。他握笔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动,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困兽般的呜咽,那呜咽被牙齿死死咬住,在口腔里闷雷般滚动,却冲不出紧闭的嘴唇。

“生——男——埋——没——随——百——草!”

当最后一个“草”字,那拖着长长尾钩的一笔,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狠狠凿落时,桑皮纸终于发出一声刺耳的、布帛撕裂般的“嗤啦”声响!

大半张承载着血泪控诉的诗稿,竟被那狂暴的力量硬生生从中间扯断!

断裂的纸页飘飞起来,像一只折翼的残蝶。

就在这纸裂的刹那——

“呃啊——!”

一直死死压抑在杜甫喉咙深处的呜咽,再也无法遏制,终于冲破齿关,化作一声撕心裂肺、如同灵魂被整个扯碎的痛吼!他枯槁槁的身体如同被最后一根弦崩断,猛地向后一仰,头颅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土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灰败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火气,变成一种濒死的、近乎透明的灰白。唯有那双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那熔岩与寒冰对撞的光芒,在纸裂声和他自身痛吼的刺激下,轰然爆裂!他死死攥着那半张撕裂的、边缘染着自己掌心血污的诗稿,指缝间的鲜血洇得更深,像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又像抓住了唯一能证明自己尚未彻底沉沦的救命稻草。

狂潮般的悲愤和毁灭意志,如同挣脱枷锁的远古凶兽,以杜甫撕裂的灵魂为核心,以那断裂的染血诗稿为媒介,轰然爆发!

嗡——!

紧贴在我胸口的诗魂石,瞬间不再是烙铁——它变成了一颗在胸腔里引爆的炸弹!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由精神意志构成的冲击波,如同投入死水的陨石,以杜甫为中心轰然炸开!

轰!

酒肆正中央那张早已摇摇欲坠的破木桌首当其冲。无形的力量如同亿万钧重锤砸落,桌面应声四分五裂!木屑、碎陶片、浑浊的酒液、黑乎乎的咸菜疙瘩……如同被飓风裹挟的垃圾,尖啸着向四周激射!靠得最近的苦力汉子连哼都没哼出一声,胸口像是被一柄无形的攻城槌砸中,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砰”地撞在夯土墙上,震落一片灰尘,嘴角鲜血狂涌。

哗啦啦!

酒肆唯一那扇蒙尘的破窗,窗棂棂剧烈震颤,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窗纸早已千疮百孔,此刻上面沉积多年的厚重污垢簌簌簌簌剥落,露出后面幽深的黑暗。

呼——!

油灯那原本被杜甫狂暴笔风压得奄奄一息的火焰,在这一刻如同被浇了滚油,骤然蹿起!昏黄孱弱的火苗瞬间暴涨数倍,颜色转为一种刺目的、近乎惨白的炽亮!火舌疯狂扭动着,贪婪地向上舔舐舐低矮的、被油烟熏得漆黑的木梁,发出“噼啪噼啪”的爆响,浓烈的灯油焦糊气味瞬间盖过了酒肆里所有的污浊气息!

整个酒肆的空间都仿佛在呻吟、扭曲!光线变得光怪陆离,墙壁上那些经年累月的油污痕迹仿佛活了过来,像无数丑陋的虫子在蠕动爬行。脚下坑洼不平的泥地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清晰的震颤感,如同沉睡的地龙被惊扰。一股庞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精神威压,混合着极致悲怆怆与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拍打在酒肆里每个人的意识之上!

“啊——!”小贩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抱着他的破包袱瘫软在地,裤裆裆瞬间湿透,腥臊的尿液混着地上的污渍淌开。

“呃……”靠墙的苦力双眼翻白,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晕死过去。

老掌柜那具干瘪的身体抖得像深秋最后一片枯叶,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状若疯魔的杜甫,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管深处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抽气声。

风暴的中心,杜甫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嘴角溢出一丝混合着血沫的白沫。他枯槁槁的脸上,灰败的死气与眼中那尚未熄灭的、淬火般的冰冷决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神态。他死死攥着那半张染血的断稿,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森森白骨的颜色,仿佛那是他破碎生命唯一残存的锚点。

“走……”那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气息喷吐间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离开…这口…棺材!”

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指向西南方——潼关的方向,系统星图中那唯一未被猩红长河彻底淹没的金色航路所在的方向。同时,那沾血的指尖又狠狠戳向脚下这片刚刚被他的笔锋、他的血泪、他的灵魂风暴撕裂了一角,却依旧深陷于无边黑暗与绝望的土地。

风暴并未平息。它只是从杜甫那具即将崩溃的躯壳里挣脱出来,更深、更广地注入了长安这座巨大棺椁椁的每一道裂缝,每一缕空气。崩塌的巨响正从地心深处隆隆传来。

杜甫枯槁的身体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闷响如同丧钟。他攥着那半张撕裂、染血的《兵车行》断稿,指缝间的猩红刺目得像地狱的烙印。那双刚刚倾泻了灵魂熔岩的眼眸,此刻淬火般冰冷、决绝,死死盯着西南,指向那条血路尽头唯一的微光——“走…离开…这口…棺材!”

那嘶哑的、带着血沫气息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风暴中心短暂的死寂。

轰!!!

不是声音,是存在本身的裂帛之音!

就在杜甫吼出“棺材”二字的刹那,紧贴在我胸口的诗魂石,不再是烙铁,不再是炸弹——它变成了一个在物质宇宙硬生生撕开的黑洞奇点!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扭曲的震荡波纹,以杜甫残破的身躯为核心,如同投入镜面湖水的巨石,轰然炸开!空气不再是流体,瞬间凝结成实质的、带着高频震颤的琉璃!波纹所过之处,光线被吞噬、扭曲,映照出无数重叠、破碎、光怪陆离的倒影!酒肆里每一个人的脸孔都被拉扯变形,桌椅板凳如同融化的蜡像!

“哐当!哗啦!”

酒肆中央那张刚刚被无形风暴冲击过的破木桌,再也承受不住这更高维度的碾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足踩踏,彻底化为齑粉!木屑、陶片、酒液、食物残渣……不再是激射,而是被那股无形的波纹裹挟着,瞬间悬停、分解、化作一蓬蓬细微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尘埃,在扭曲的光线下缓缓飘散!

呼——!

那盏油灯,灯芯上惨白的火焰被这股力量猛地拔高、拉长!不再是火蛇,而是化作一条咆哮的、近乎液态的炽白光龙!光龙扭曲着,疯狂地向上舔舐舐着低矮的、熏得漆黑的屋顶横梁!木质横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表面瞬间焦黑碳化,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糊味与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的金属电离气味混合弥漫!

整个酒肆的空间被彻底揉碎了!墙壁不再是平面,而是如同海浪般起伏蠕动,上面经年累月的油垢污痕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扭曲挣扎的、无声尖叫的鬼影!脚下坑洼的泥地剧烈震颤,如同煮沸的稀粥,泥点混合着不知名的粘稠液体向上飞溅!时间感被剥夺,一秒被拉长成永恒!

“妖……妖怪啊——!” 瘫软在地的小贩,裤裆裆下腥臊的尿液还在流淌,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他指着屋顶那条扭动的炽白光龙,眼珠暴凸,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具象。

“呃呃呃……” 靠墙昏死的苦力被这恐怖的景象刺激得抽搐醒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翻着白眼再次瘫软。

老掌柜干瘪的嘴唇哆嗦得如同风中残烛,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条光龙和扭曲蠕动的墙壁,喉咙里“嗬嗬”作响,却连一丝气音也发不出来,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前奏。

真正的风暴,在我的视网膜上轰然降临!

嗡!!!

视网膜瞬间被猩红与幽蓝的狂潮彻底淹没!无数冰冷、扭曲、充满非人恶意的古老梵文和无法辨识的拉丁字符,如同失控的血色瀑布,疯狂冲刷着视野!每一个字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我的神经!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被尖锐到撕裂灵魂的蜂鸣取代!

「警告!维度震荡临界突破!■■■■■!」

「锚点精神风暴峰值!高维注视信号强度:████!判定:毁灭性!」

「熵增污染残余活性:+15.3%!污染源:精神熵变辐射!」

「‘清道夫’协议触发概率:99.8%!■■■■■!」

在这猩红的血瀑与刺耳的蜂鸣中,一幅景象被强行烙印进我的意识深处,清晰得令人窒息:

视野中央,那幅熟悉的、流淌着粘稠猩红的“长河”背景图,被一股来自更高维度的无形伟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口!

裂口之内,不再是虚无。

是星图!

但绝非任何人类认知中的星图!

亿万颗细密的、散发着冰冷幽蓝或纯粹炽白光芒的光点,在裂口中轰然涌现、排列、旋转!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一种极度精密、优雅、却带着冰冷机械感的轨迹——如同两条相互缠绕、无限延伸、散发着宇宙初生气息的 dNA 双螺旋链!

螺旋链的核心区域,一颗远比其它光点明亮千万倍的光点(是它!杜甫!是那《兵车行》撕开的灵魂裂口!)正在以无法理解的频率疯狂脉动!每一次搏动,都让整条巨大的、横贯裂口的双螺旋结构产生剧烈的涟漪!每一次涟漪扩散,都伴随着视网膜上猩红警报的疯狂闪烁和蜂鸣的陡然拔高!一股浩瀚、古老、仿佛蕴含着宇宙运行最终极法则的信息洪流,如同冰冷的宇宙风,瞬间冲刷过我的意识!无法解读!无法理解!只留下一种面对造物主蓝图般的绝对渺小与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

“双龙!双龙绕日!灭……灭世妖星啊——!” 角落里,那个一直喃喃自语、精神濒临崩溃的读书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双眼空洞失焦,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仿佛窥见宇宙终极真相的惨笑,指着酒肆屋顶上那两条相互缠绕、散发着毁灭性光芒的螺旋星图虚影(他看到的扭曲景象),发出嘶哑的尖啸!“潼关……潼关破了!长安……长安要没了!哈哈哈哈!都要死!都要死——!”

这声惨嚎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妖星!是妖星!”

“天罚!老天爷降罪了!”

“快跑!快跑啊——!”

酒肆内残存的、还能动弹的几个人,被这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和读书人的惨嚎彻底点燃了最后的恐惧!他们像一群被烙铁烫到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口,互相推搡、践踏!小贩连滚带爬,哭喊着撞翻了挡路的条凳;另一个酒客直接撞破了那扇早已摇摇欲坠的破窗,带着木屑和碎玻璃滚了出去!

混乱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从“醉忘忧”这口绝望的熔炉,蔓延到了整个光德坊!

轰!轰!轰!轰!

坊墙!光德坊内多处本就年久失修、被战乱阴云侵蚀的夯土坊墙,在杜甫精神风暴引发的、跨越维度的震荡余波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闷的、如同巨兽骨骼断裂的巨响此起彼伏!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土墙上疯狂蔓延、扩张!大块大块的夯土簌簌落下,烟尘弥漫!

“地龙!地龙翻身了!”

“墙!墙要塌了!快跑啊!”

“老天爷!饶命啊!”

街道上瞬间炸开了锅!被驱赶的征夫队伍彻底失控,在胥吏气急败坏的吼叫和皮鞭声中四散奔逃,像一群无头的苍蝇!街面上的行人、摊贩惊恐地尖叫、推搡、互相践踏!附近屋舍里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妇人绝望的尖叫!整个光德坊陷入了末日般的混乱与恐慌!

视网膜上,猩红的系统提示如同失控的瀑布,疯狂刷新:

「维度局部震荡!物理层面干扰:中度(坊墙结构大规模损伤)!」

「熵增污染残余活性:+18.7%!污染范围扩散:光德坊(半径0.5里)!」

「高维注视信号锁定(强度:████)!‘清道夫’协议启动倒计时:■■■!」

我的左臂!琉璃化的区域如同被投入冰火地狱!裂纹如同活物般疯狂向上臂、肩胛胛蔓延,皮肤下搏动的幽蓝光芒炽烈到刺目,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濒临碎裂的“咔嚓”幻听!剧痛与冰寒交织,撕扯着神经!肩头箭伤处,温热的液体(血?冷汗?)已浸透内衫,黏腻冰冷!

“先生!” 我嘶吼着,声音在混乱的尖啸和墙壁崩塌的轰鸣中几不可闻。右臂如同铁钳,猛地探出,在杜甫那具因耗尽心力而彻底软倒、如同被抽掉脊椎的残破身躯即将砸入地上狼藉之前,死死揽住了他枯槁的腰!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冰冷得像一块刚从冻土里挖出的寒铁,还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那半张染血的《兵车行》断稿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濒死的青白,仿佛那是他破碎生命唯一残存的锚点,也是焚尽这黑暗地狱唯一的火种!

窗外,混乱在爆炸般扩散。恐惧如同瘟疫席卷。坊墙在崩塌。胥吏的皮鞭在混乱中徒劳地挥舞。征夫在哭嚎奔逃。而那撕裂虚空的dNA双螺旋星图残影,如同高悬于炼狱之上的冰冷神谕,在我视网膜的猩红血瀑中明灭不定。

风暴,由诗魂点燃,跨越维度降临。长安这座巨大的棺椁椁,每一块砖石都在哀鸣震颤。通往蜀道的血路,尽头是唯一未被猩红长河彻底淹没的微光。而身后,是正在被更高维度力量撕扯、加速崩塌的深渊。

我右臂发力,将杜甫冰冷轻飘的身体猛地提起,半扛在肩上。琉璃化的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裂纹深处幽蓝搏动,如同警告的灯塔。怀中断稿滚烫,染血的墨字仿佛在灼烧我的胸膛。

“走!” 我的声音压过混乱,如同砸进沸水的冰。目标只有一个——杀出这口正在被无形之手捏碎的绝望棺材!

(第42章:墨染血泪·笔走龙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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