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社区,临时指挥所。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临时指挥所中央,那块匆忙架设的巨大电子屏幕,投射出七位足以决定国家命运的、最上层领导者的身影。他们或坐或立,面容肃穆,无形的威压透过冰冷的屏幕弥漫开来,让整个指挥所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马首长,这位在春城说一不二的人物,此刻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如芒在背,什么叫坐立难安。他甚至不敢坐下,只能挺直腰板肃立在屏幕侧前方,并挥手示意部下将指挥所里所有的凳子都撤走。
在这种级别的注视下,任何一丝懈怠都是不可饶恕的。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余扬带着九队成员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换上了统一的黑色作战服,他们脸色阴沉如铁,浑身散发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怒火。
整个空间因为他们的进入,气压更低,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余扬的目光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扫过,当看到那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陆南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位总是带着温和笑容、背景神秘的陆部长,此刻也位列其中,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关切。
巨大的城市地图铺满了指挥桌,蜀中联盟核心区域——那座被改造的商城大厦及其周边三公里防御圈,被不同颜色的标记笔勾勒得如同狰狞的刺猬,每一个哨卡、火力点、可能的薄弱环节都清晰可见。
郑一闻率先打破沉默,“中午十二点十分,蜀中地区的通讯频道强行接入我方公共频率,只传递了一句话:‘交出抗体,或者告知提取方法。否则,两天后,处决白小北。’”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措辞和时限来看,他们尚未发现抗体提取的秘密,白小北……也没有透露出去。”
余扬站在地图的另一端,背对着众人,他的身影挺拔,侧脸的线条紧绷,下颌线死死地绷着,仿佛在承受着千钧重压。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惯常的冷冽,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将空气冻结的低温风暴。
白小北被劫持的事实、韩亦煊冷酷的威胁、那句“两天后处决”……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灼烧着他的理智,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入蜀中,将他的爱人夺回来!用最暴烈的手段让韩亦煊付出代价!
但他不能乱。他是九队的脊梁骨,是白小北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成为那个最冷静、最理智、最精准的决策者,哪怕心在滴血。
他像是在凝视着地图,又像是在透过地图看向未知的远方,声音轻得如同呓语,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后的沙哑:“要强攻吗?”
这更像是在拷问自己。
屏幕那头,后勤部的张部长声音透过线路传来,沙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强攻就是送死!余扬!”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虚拟的桌面上,仿佛要戳穿地图,“韩亦煊不是傻子!他把白小北关在那个龟壳里,就等于捏住了我们的命门!商城大厦的防御体系是固若金汤!重武器、防空系统、精锐守卫!还有外围用丧尸堆起来的缓冲带!你那点人,冲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只会白白送命!”
姜将军沉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老将的凝重:“张部长说得没错。余扬,你的单兵作战能力再突出,也抵不过立体防御!八队……八队用全军覆没换回来的最后讯息显示,蜀中联盟外围,是用特殊手段引导、圈养的丧尸群构筑的移动防线!天上更有严密的防空火力网!除非你能钻地,否则,就算是打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撕开缺口!代价太大了!”
他们的话,乍一听像是在规劝不要贸然营救白小北。
夏清元适时说道:“他们的科研设备和生物分析能力应该是顶级的。白小北在他们手里,即使他守口如瓶,以他们的手段和能力……不出一个星期,甚至更短,一定会从血液样本或者其他途径发现抗体提取的关键!”
“一个星期?!” 金发财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调,“那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对北哥刑讯逼供啊?!北哥他……” ,他不敢想下去,拳头捏得死紧。
李嘉园脸色铁青,声音冰冷:“难说。从他们对待‘非必需人口’的方式来看,根本不像是一个有人性的地方。为了目的,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既然强攻不行。” 余扬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他缓缓转过身,面朝指挥所内所有人和屏幕上的高层。那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质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和焦虑。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也扫过屏幕那端肃穆的面孔。
“我们需要一个‘楔子’。” 余扬的声音斩钉截铁。手指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稳稳地点在商城大厦内部的一个核心点上,那是指挥中枢附近的一个区域。“不是从外面砸开龟壳,”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线,“而是从内部……撬开它!”
“潜入?!” 孟渝淞有些不赞同,“风险太大了!我们对里面的具体情况掌握得太少!人员分布、内部安保机制、关键节点位置……全是未知!而且,韩亦煊现在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往里钻!这就是一个死局!”
“正因为风险大到超乎想象,他们才最想不到。” 余扬的目光异常冷静,“小北的价值,在于他是‘活体抗体’。韩亦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毁掉他。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他顿了顿,眼神中骤然迸射出冷酷而锐利的锋芒,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同时,这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深入蜀中腹地,近距离观察这个与我们敌对的组织,摸清他们的结构、防御漏洞、核心弱点……甚至,找到机会,从内部……击溃他们!”
屏幕上,一位北城的高级军官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余上校,你的计划……太大胆,太冒险了!深入敌后核心,孤立无援,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将陷入十面埋伏,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