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道被余扬暴力劈开的合金大门，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第九队成员们也感到了瞬间的窒息和强烈的生理不适。
这里不再是传统的实验室布局，而是一个无比广阔、挑高极高的圆形空间。穹顶之上，无数粗细细细的线缆和发出幽光的纤维管道如同怪异的神经网络般交织、垂落，最终全部汇聚向空间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个“东西”。
很难再称之为“人”。
它的大部分躯体似乎已经与一个巨大的、仿佛由生物组织和机械混合构成的基座融合在了一起。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浸泡过福尔马林般的灰白色，能够隐约看到皮下的血管和纤维束在微微蠕动。
它的头颅异常硕大，与干瘦的躯体形成诡异对比，眼睛深陷，瞳孔扩散，几乎看不到眼白，只有一片空洞的漆黑。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纤维线从基座中伸出，刺入它的脊椎、后脑、四肢百骸，仿佛它本身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连接枢纽和处理器。
这就是圣者。
清扫者的核心与大脑。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消毒水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衰老和腐败的甜腻气味，令人作呕。四周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个闪烁着数据和影像的屏幕构成，上面飞快地滚动着基因序列、生物结构图、以及世界各地惨状的监控画面，仿佛一个疯狂神只的思维具象化。
圣者那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动，聚焦在闯入的第九队身上。一个扭曲的、仿佛由电子合成和生物发声器官混合产生的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居高临下：“你们…终于来了。比预计的…慢了三分十七秒。”
它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数据。
“看看你们…多么鲜活，多么…充满缺陷的美。”
圣者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白小北和余扬身上停留了片刻，“脆弱，易损，会被情感左右，会被生理需求驱动…真是…低效又迷人的造物。”
它似乎完全没在意队员们瞬间举起的武器和浓烈的杀意，反而开始了它的长篇大论，仿佛一个科学家在向参观者展示自己的杰作：“旧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低效、重复、自我毁灭的历史。战争、疾病、贪婪、短视…无数的循环。末日病毒，看似是终结，实则是契机，是打破这令人作呕循环的钥匙！”
“看看我！”它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狂热”的波动，周围屏幕上的图像疯狂闪烁，变成各种怪物和扭曲融合体的特写，“我超越了脆弱的血肉之躯！我的思维与网络相连，我的意志与无数的生物兵器同步！痛苦？衰老？死亡？这些低等生命的局限已被我踏碎！”
“见证吧…这就是进化的终极…‘方舟’的核心…旧人类的躯壳将成为滋养新神的温床…我即是新纪元的开端，我即是‘升华’本身！”
圣者张开双臂，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臂的话，那些连接它的纤维发出幽幽的光芒，“所有生命，都将在我的意志下得到重塑，融入更伟大、更完美的生命形态！没有隔阂，没有个体意识的徒劳挣扎，只有一个统一的、强大的、永恒的整体，这才是进化最终的归宿！”
圣者的目光再次投向第九队，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试图挤出一点所谓的“仁慈”：“你们…很特别。尤其是你，余扬，完美的旧时代兵器。还有你，白小北，生命的奇迹，天然的抗体，你们的价值，不应浪费在徒劳的反抗上。”
“跪下，宣誓效忠于新纪元。我可以特别允许你们，暂时保持这低效却尚有美感的形态存活。我会让你们亲眼见证，我的理想国如何建立。当你们真正理解这伟大的升华，你们会心甘情愿地融入其中，成为新神族的一部分！”
圣者的话语充满了扭曲的自信和蛊惑，仿佛赐予了天大的恩典。
第九队的所有人，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圣者，脸上没有任何被说动的迹象，只有更加浓烈的警惕和厌恶。
他们怕的不是他的话语，而是这诡异环境中可能随时发动的未知攻击。
并且，有人不怕，甚至忍无可忍。
“呵…”
一声清晰无比的嗤笑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太佑谦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心，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圣者。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新神族？还升华？”
太佑谦的声音清脆，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狗也不是一开始就吃屎的，那是饿极了没办法。可你不一样，你是自己刨坑找屎吃，还吃得津津有味，觉得全世界都该跟你一样尝尝这‘美味’是吧？”
圣者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凝固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流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显然，他预想过各种反应，愤怒、恐惧、犹豫…唯独没想过这种毫不留情的辱骂。
太佑谦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输出，句句戳心窝子：“看看你现在这副尊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摊烂肉插着几根电线就真当自己赛博神仙了？这要是放在和平年代，随便哪个减肥训练营里把你照片一挂，保证没人能吃得下饭，生意直接爆炸！又油腻又恶心又有毒，就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升华’？我看是沉到底的渣滓还差不多，你应该给自己定义个新物种——丑臭毒黏合怪！”
圣者那灰白色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连接他的纤维开始微微颤抖。
他活了这么久，掌控无数人的生死，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用最粗鄙的语言羞辱过？
周盛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把太佑谦拉回来，生怕圣者被激怒突然发难。
谁知道另一个嘴更毒的早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