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你吵架就吵架,还提什么分手,这不是往他心窝子里戳吗?姜楚星那人,看着沉稳可靠,其实在感情里未必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你这话,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随时可能因为‘更喜欢女孩子’而离开他吗?你让他怎么有安全感?”
太佑谦每分析一条,金发财的脑袋就垂得更低一分,脸颊也开始发烫。
他之前只顾着自己那点委屈和想要“自由”的诉求,完全没站在姜楚星的立场,去体会他那份深沉的、甚至带着创伤后应激的爱与担忧。现在被太佑谦抽丝剥茧般一点明,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那些气话,有多么自私和伤人。
“可是……可是他也不能把我当个瓷娃娃啊,我……我也想和他并肩作战,而不是永远被他护在身后……”金发财还有些不甘心地小声嘟囔,底气却明显不足了。
“那是他爱你的方式出了问题,需要调整,但初衷是好的,是源于爱和恐惧。”太佑谦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拨的意味,“你们两个,都是恋爱新手,一个爱得太过用力,不懂松弛;一个渴望独立空间,不懂有效沟通。说白了,就是需要磨合,需要学习如何正确地爱对方。”
他看着金发财似懂非懂,但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懊悔和想要弥补的急切,心里有了盘算。“行了,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了,这事儿,我帮你牵个线。”
在太佑谦的巧妙斡旋和“再不和好影响基地团结”的半真半假威胁下,姜楚星终于态度松动,同意进行一次“谈话”。
地点就定在太佑谦临时收拾出来的、位于店铺后院的一个安静小房间。
当晚,小房间里点着几盏由特殊植物油脂制成的蜡烛,光线昏黄而柔和。一张小方桌上铺着洗得发白却干净的桌布,上面摆着几样难得的“奢侈品”,大白米饭、开了封的肉罐头、蔬菜拼盘以及一小碟酸甜酱菜,还有一瓶血红色的、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红葡萄酒。
金发财被太佑谦按着好好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太佑谦亲手改制的、带点休闲风格的深蓝色作战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少了几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难得的稳重。
那头枯黄的短发也被仔细梳理过,虽然依旧有些不服帖的碎发翘着,但配上他此刻紧张又期待、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显得格外真诚。
姜楚星来得稍晚一些,他依旧穿着日常的深色作战服,身形挺拔如松,只是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疏离,薄唇紧抿,眼神低垂,落在桌面的纹路上,不肯与金发财对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金发财紧张得手心冒汗,几次偷偷抬眼去看姜楚星,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低垂的眼睫,心里又酸又涩,鼓了半天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
最后还是他憋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战场,豁出去般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发颤:“楚……楚星……对不起。”
姜楚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金发财更慌了,语无伦次地继续:“我……我那天真的是气昏头了,胡说八道,我不是嫌你烦,真的!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把我管得太紧,我有点喘不过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再出事……但我……我也长大了,我想让你看到,我能保护好自己,我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不是永远需要你挡在前面……”
他越说声音越小,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恳求,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姜楚星,像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又无比真诚的模样,姜楚星心中那堵用失望和伤痛筑起的高墙,悄然松动。
他何尝不后悔那天的口不择言,只是拉不下脸来先低头。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我也有错。是我太紧张了,那次看着你倒下,我……我真的很怕。所以,可能方式不对,让你感到压力了。”
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金发财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注入了活力,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没有没有,你没错,是我不识好歹了。我以后一定加倍注意安全,绝对不让你再那么担心,那些混账话……‘不如不谈’什么的,我收回,我乱说的!我……我可想跟你谈了!特别想!”
他急得脸都红了,生怕姜楚星不相信。
姜楚星看着他急切表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心头那股郁结多日的寒气,终于开始消散。
他想起了太佑谦跟他说的:“那小子就是个直肠子,一根筋,你跟他玩冷战,他能把自己憋死,也能把你气死。他心里有你,就是在乎得有点蠢,表达方式感人。”
“那……喜欢女孩子呢?”姜楚星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最在意、也最让他不安的一点,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紧张。
金发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涨得通红,几乎要冒烟:“谁……谁喜欢她们了!我……”
他憋足了劲,猛地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姜楚星那双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此刻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宣告:“我喜欢的是你!姜楚星!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就只喜欢你!只想跟你谈恋爱!”
这句毫无修饰、甚至有些粗糙的告白,却像一道炽热的光,瞬间驱散了姜楚星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确定。他看着他,看着金发财因为激动和羞涩而泛红的脸颊,看着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盛满了自己倒影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带着健康色泽的嘴唇……
姜楚星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伸出手,越过那张小小的方桌,轻轻握住了金发财放在桌上、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金发财的手比他小一圈,掌心有着长期训练留下的薄茧,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充满了生命力。
“我知道了。”姜楚星的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勾起了一抹温柔至极的弧度,眼中水光潋滟,仿佛融化了万千星辰,“以后……我会试着调整,多给你一些空间和信任。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不要再一个人生闷气,更不要说那些……伤人的气话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