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郑一闻的公寓门被不客气地敲响。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透过猫眼一看,魂差点吓飞,门外站着的是脸色冷得像冰的孟渝淞。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还没想好说辞,孟渝淞锐利的目光已经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还带着睡意的脸上。
“门禁记录显示你六点零五分出门去了通讯室。”孟渝淞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但我刚从通讯室过来,没见到你。”
郑一闻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啊?可能……可能我去了一下卫生间?或者去食堂买了早餐?”
孟渝淞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让郑一闻恨得牙痒痒的微型录音器,在指尖把玩着,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郑一闻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所有的狡辩都在这个无声的威胁下溃不成军。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嘴硬一句,那段“种草莓”宣言就会响彻整个走廊。
“……我错了。”郑一闻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比的憋屈和认命,“我这就去训练。”
“迟到一小时,加训半小时。”孟渝淞收起录音器,转身走在前面,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郑一闻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委屈,有害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因为对方如此“关注”自己行踪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异样感。
那天早上,他在其他士兵同情,或许还有一丝看好戏的目光中,完成了加倍痛苦的训练。
孟渝淞似乎故意加大了强度,让他深刻体会到了“逃课”的代价,他身上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天都明显。
身体的疲惫和内心日益增长的困惑,让郑一闻备受煎熬。他迫切需要找人倾诉,或者至少弄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想到了白小北和太佑谦,在他看来两人虽然外表上看上去人畜无害,像漂亮的花瓶,但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搞定了九队正副队长,在感情方面绝对是专家级别的存在。
他鼓起勇气,约了两人在太佑谦的服装店见面见面。
太佑谦依旧活力四射,一来就热情地揽住他的肩膀:“哟!一闻弟弟,难得主动约我们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白小北则微笑着坐在对面,目光温和而关切。
郑一闻捧着温热的咖啡杯,咖啡的味道很淡,咖啡粉放得很少,但在基地里,估计只有太佑谦能经常喝到,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他张了几次嘴,都难以启齿。
“一闻,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训练太辛苦了吗?”白小北细心地问道,注意到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和困惑。
他听余扬说起过,郑一闻差点被基地外围的丧尸袭击了,孟渝淞帮忙训练郑一闻,这是好事。
“训练……是有点累。”郑一闻顺着他的话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不只是训练的问题。我……我觉得我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太佑谦好奇地凑近,顺便还不忘毒舌,“你什么时候不奇怪了?”
郑一闻自动屏蔽他最后一句话,“就是……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会……会莫名其妙地紧张”,他努力组织着语言,避开关键信息,“心跳会变得很快,不受控制,感觉我很怕他。”
白小北:“……”,如果他没有猜错,又是一位咨询感情问题的。
“哦——”太佑谦拖长了语调,和白小北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然后呢?会不会忍不住想看他?看不到的时候还会有点想?”
郑一闻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好像……是的。在通讯室的时候,他会偶尔分神,想起孟渝淞训练时流汗的样子;回到空荡荡的公寓,会觉得格外安静,甚至会下意识地留意门口的动静。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还会脸红对不对?尤其是他靠近你或者碰到你的时候?”太佑谦继续追问,语气笃定。
郑一闻脑海里瞬间闪过孟渝淞按在他腰上的手,扶住他肩膀的手臂,以及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他的脸颊立刻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烧,连耳朵都红了。
这反应根本不需要回答。
太佑谦一拍桌子,兴奋地说:“实锤了!我们一闻弟弟这是情窦初开了,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魅力?能把我们沉迷代码无法自拔的天才都给撬动了?是医疗部新来的那个小护士?还是后勤部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文书妹妹?还是你们通讯室那个美女?”
白小北也笑着点头:“一闻,这是好事。如果有喜欢的人,可以试着多接触看看,不用太紧张。”
郑一闻看着他们俩笃定无比地认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难道要告诉他们,那个让他心跳失序、面红耳赤的人,是那个冷酷无情、武力值爆表、动不动就威胁他的孟渝淞吗?
这话说出来,别说他们不信,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最终只能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假装默认了他们关于“姑娘”的猜测。内心的混乱却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如果……如果不是姑娘呢?如果这种奇怪的感觉,真的是指向孟渝淞呢?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和无措。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因为训练过度导致了心律不齐,也无法轻易接受自己可能对孟渝淞产生了……那种感情。
求助失败,郑一闻更加迷茫了。他只能将这一切困惑暂时压抑下去,继续在孟渝淞的高压训练下,过着肉体痛苦、内心混乱的日子。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因为一个触碰而心慌意乱时,在他偷看对方训练而失神时,那双深邃冷冽的眼睛,也早已将他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孟渝淞看着那块似乎开始有点开窍,却又懵懂得可笑的“木头”,嘴角偶尔会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这场他单方面开始的“训练”,似乎正朝着一个他未曾预料,却并不排斥的方向,悄然发展。驯服的过程,或许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