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和王风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董成海的事,这般刚烈汉子,自然令人敬佩。
赵刚更是感叹:“小王同志这回又得一员虎将啊!”
这话倒是点醒了李云龙。
他去找王风时,眯着眼狐疑地盯着他:“三愣子,你该不会真就这么盘算的吧?”
这一次成功跳出日军包围圈,按眼下局势,不出两日,敌军后劲不足,屡次围剿失败,这场大扫荡也快到头了。
心情舒畅,王风笑道:“老团长您说啥呢?我只是不愿看着老董这样的硬汉白白送命罢了。人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吗?”
李云龙摇头:“你小子总有歪理,不跟你争这个。按理说,你救了董成海一命,他该感激你才是,可现在那小子拎着枪满村找你呢,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王风瞪圆双眼:“反了天了!老子是他救命恩人,他还敢动歪心思?真当这儿还是他五八团的地盘?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地界!”
骂罢,王风转身就朝董成海所在的院子冲去。
李云龙哈哈大笑,心道:这混账三愣子,越来越像老子当年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谁都别拦我!王风这小子坏我大事,辱我名节,今天要么我毙了他,要么让他崩了我!我本抱定赴死之志,一向视他为知己,他竟如此卑劣,把我打晕拖走?”
王风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董成海怒吼连连。
一连长陈有云正低声劝解:“团座,王团长也是不忍见您牺牲,才出此下策……”
董成海怒不可遏:“中国军人战死何止千万?我怎不见他怜悯别人?轮到我,他就‘不忍’了?
若真是兄弟,就该成全我战死沙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我背负屈辱苟活于世!”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有云一愣:“团座,王团长来了。”
董成海猛然回头,目光撞上王风。
王风没有笑,脸色冷峻,反倒让董成海心头一滞。
方才的怒气仿佛瞬间消散。
院中顿时寂静无声,两人对视无言。
陈有云只觉气氛凝重,想走又不便开溜,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
最终,还是王风开口了。
就在陈有云和董成海都以为他会为自己打晕董成海、强行撤离一事道歉时——
王风却指着董成海破口大骂:“老董,你他娘的别不识好人心,恩将仇报,狗咬吕洞宾!你知道为了掩护你和你手下的弟兄撤退,老子搭进去多少兄弟的性命?成仁?成仁不是嘴上喊喊就叫成仁,更不是随便拉几个鬼子同归于尽就叫英勇!你老董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种话你说出口,就不觉得脸红?不是你枪毙我,就是我崩了你?省省吧你!”
你现在还是国军团长的身份,我要是把你给毙了,岂不是显得我故意挑起矛盾?
这黑锅我可不背。
至于你开枪打死我,先不说同样会惹上麻烦,还得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那你老董这辈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我一直敬重你老董,觉得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是真正的英雄,怎么现在反倒像个妇人一样优柔寡断?
不就是没殉国吗?
你想死什么时候不行?
要是真觉得这条命活够了,随时都可以赴死,何必纠结!
王风一进门,非但没有低声下气,反而对着董成海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直说得董成海和陈有云都愣在当场。
董成海原本满腔委屈与怒火,却被这一通责骂浇得烟消云散。
王风句句戳中他内心最深处。
董成海本就是个坦荡磊落的男人,被骂过之后,反而豁然开朗。
既然未能成仁,那就干脆好好活着,用这副有用之躯杀敌报国,也算不负军座在天之灵。
他神色一正,郑重说道:“我不求殉节了。既然你救了我,今后我就跟着你打鬼子,为军座报仇雪恨。
那个死在沁河东岸的董成海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世上只有八路军战士——董成。”
王风一本正经地接口:“可‘董成’和‘董成海’名字也太像了。不如改个姓,随我姓得了,叫王成海,谁还能认出来?”
董成海:……
“哈哈哈,好了老董,跟你开玩笑呢。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跟我们一道干八路了?”
董成海点头:“是。”
“理由呢?连正规军的上校军衔都不要了,你这不是犯傻是什么?”
董成海沉声道:“从晋南会战结束到现在,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孤木难支。军座正是因此才牺牲的。我不想评价我曾经待过的组织,它自有其功过是非。但我只想打鬼子。我想来想去,在这片中华大地上,如今真正能坚持抗日到底的,只有你们八路军。”
王风道:“可我手里没一个团的兵力给你,更没权力直接封你当团长。”
董成海却淡然一笑:“不求做团长,哪怕给我一个营长也行。”
王风斜眼看他:“老董啊,你这话听着轻巧,当我那营长是萝卜白菜随便送?告诉你,我那六个主力营,营长早就定好了,一个空缺都没有。”
董成海:……
笑容顿时僵住。
陈有云连忙插话:“王团长,我们五八团还剩些人手。”
“够编一个营吗?”
“这……”
陈有云苦笑,只剩不到两百人,勉强算个加强连罢了。
可总不能让自家团座在八路军里当个连长吧?
董成海回过神来,朗声笑道:“管他什么职位,只要能让我上阵杀敌,哪怕做个普通士兵,我也心甘情愿!”
王风点点头:“是吗?来,这位同志,先向你的团长敬个礼看看。”
董成海:……
竟真的规规矩矩地朝王风敬了个标准军礼。
陈有云在一旁小声嘀咕,总觉得自家团座落到这位王团长手里,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
王风这才笑着开口:“主力营眼下确实没位置,但警卫营还缺个营长,一直由我兼任。你来了正好,这个位子就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