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辞月抱着膝盖,蜷坐在那张宽大得令人心慌的床榻中央,金粉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紫罗兰色的眼眸失焦地望着前方冰冷的墙壁,脑子里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令人绝望的处境中扒拉出一丝可能的缝隙。
溜走……该怎么溜?
这座宫殿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处处弥漫着世王的气息和那种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他毫不怀疑这里布满了无形的禁制。
外面还有那些十阶成员,虽然昨天看似“和善”,但谁知道他们真正的态度?尤其是那个薇夫人,眼神总让他觉得像是被什么滑腻的东西缠上。
最重要的是力量差距,世王太强了,强到让他连反抗的念头都显得可笑。
那强制契约的烙印如同最坚固的锁链,牢牢拴着他的灵魂。只要世王一个念头,他恐怕连动都动不了。
难道真的……无路可逃了吗?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将脸埋进膝盖,用力呼吸着,试图驱散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
就在这时——
寝殿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巨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一股熟悉的、冰冷而庞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将卦辞月所有的思绪和刚刚升起的绝望都冻结成了冰碴。
他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随即开始疯狂地、失控地擂动。紫眸因极致的惊恐而收缩,死死盯住门口那道逆着幽蓝火光的高大身影。
世王回来了。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就像一道悄无声息的阴影,重新回到了这座属于他的囚笼。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在视线对上世王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深邃眼眸的刹那,卦辞月像是一只被天敌目光锁定的兔子,吓得魂飞魄散。
他猛地向后一缩,手忙脚乱地扯过床上那厚重的、带着世王凛冽气息的黑色织物,一股脑地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蜷缩进被窝的最深处,试图用这脆弱的屏障隔绝那道令他恐惧的视线。
然而这不过是徒劳,单薄的身躯在柔软的织物下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连带着整个被窝都呈现出细微的、无法掩饰的颤动。
他紧紧咬住下唇,屏住呼吸,恨不得连心跳声都一并隐藏起来。
世王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床上那个瞬间鼓起、并且正在微微发抖的“被团”上。他迈步走近,靴子踏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卦辞月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床前停下。
隔着被子,他都能感受到里面那小东西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
世王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种反应,他见过太多次,在那些弱小的、不堪一击的仙子面对他时。
但他已经将契约印记赋予了这个小曦神,明确宣告了归属与庇护,为何他依旧如此?
“你在怕什么。”
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不是疑问,更像是一种陈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既已归于吾之麾下,得吾印记,仙境之内,无人再敢欺你。”
被窝里的卦辞月抖得更厉害了,无人敢欺?最大的欺辱不就是来自你吗!
世王听不到他内心的呐喊,继续用他那缺乏起伏的语调说道:“你的力量,光与暗,与我的进化都是为极致。唯有我,方能与你相配,引导你,掌控你,使你免于被那些孱弱无能之辈觊觎、强制契约的命运。”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仿佛这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跟随我,是你最好的归宿。”
被窝底下,卦辞月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连害怕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怒火冲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