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搜刮尸身寻异宝，竟于猪妖体内得龙魂
狼妖灰牙的那一小步，踩碎了一块散落在阴影里的兽骨。
“咔嚓。”
声音微弱，被熊妖将的咆哮与蛇妖碧鳞的喘息声完全掩盖。然而，这一步却像是踩在了命运的某个隐秘节点上，让整个局势的流向，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偏折。
他的手握着那柄用来处理杂务的骨刃，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让粗糙的骨柄变得有些滑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叶染在脑海中为他指出的那根断裂石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让他耳膜发胀。
王。万妖窟之王。
这个词汇像淬了毒的蜜糖，在他的舌根下化开，麻痹了他的恐惧，催生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战场中央，熊妖将的蛮力与蛇妖碧鳞的阴柔正进行着最原始的对耗。碧鳞的蛇尾如一条活过来的铁索，死死缠住了熊妖将的腰腹，锋利的鳞片边缘深嵌入肉，不断收紧，试图将他拦腰绞断。而熊妖将则放弃了所有防御，双臂化作两柄巨锤，无视了蛇尾的禁锢，疯狂地砸向碧鳞的身体。
每一击落下，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闷响和碧鳞压抑的痛哼。这是最惨烈的换命打法，比拼的是谁的根基更雄厚，谁的肉身更能扛。
“死！”熊妖将双目赤红，再次蓄力，准备给碧鳞最后一击。
就是现在！
灰牙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野心彻底吞噬。他没有冲向战场，而是身体一矮，像一道贴地的灰色影子，无声无息地窜到了另一侧的岩壁下。他手中的骨刃没有挥向任何敌人，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撬动了一块半嵌在岩壁根部的、拳头大小的石头。
那块石头，是支撑那根断裂石笋的无数支点中，最不起眼，却也最关键的一个。
“咯……吱……”
一声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响起。
那根斜插在石壁上、重达万钧的巨型石笋，仿佛一个被抽掉积木的巨人，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即，带着无可匹敌的重量与毁灭之势，轰然坠落！
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正在角力的熊妖将和蛇妖碧鳞同时感觉到了头顶传来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们猛然抬头，瞳孔中倒映出那急速放大的、如同山倾般的恐怖景象。
“不——！”
熊妖将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他想挣脱，可碧鳞的蛇尾在死亡的威胁下反而收得更紧，将他牢牢钉在原地。而碧鳞，她也想逃，可熊妖将的巨力同样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们两个，在不死不休的缠斗中，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无法挣脱的囚笼。
“轰隆——！”
天崩地裂。
巨大的石笋狠狠砸在战场中央，整个妖王殿都为之剧烈摇晃，尘土与碎石构成的浓雾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一切。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那些靠得近的小妖直接掀飞，撞在岩壁上化作一滩滩肉泥。
许久，烟尘缓缓散去。
原本的战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石笋的大半截都砸进了地里，而它的边缘，压着两具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血肉模糊的躯体。
黑色的鬃毛与青色的鳞片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万妖窟两位最顶尖的妖将，就在这最戏剧性的一刻，同归于尽。
死寂。
洞窟入口，所有幸存的妖怪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发不出半点声音。鬣狗妖将脸上的贪婪凝固了，蛤蟆妖将更是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
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弥漫的烟尘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是灰牙。
他的身上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他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扫过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同类，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他没有去看那空悬的王座，也没有发表任何宣言。他只是走到深坑前，沉默地看了一眼那两具已经无法分辨的尸体，然后，他转过身，面向王座的方向，在距离台阶十步之遥的地方，缓缓地、郑重地，单膝跪下。
他低下头，将那颗属于狼的、桀骜的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力量。
“扑通。”
鬣狗妖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紧挨着灰牙跪下，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扑通、扑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所有幸存的妖怪，无论妖将还是妖兵，全都跪了下来。一片黑压压的头颅，朝着那张黑曜岩王座，献上了最卑微的敬畏。
王座上，叶染甚至没有看灰牙一眼。
她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聊的戏剧，此刻戏落幕了，她的兴趣也随之转移。她从王座上站起身，赤着双足，踩着来时路上的血泊与骨骸，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从跪伏的灰牙身边走过，就像走过一块路边的石头。
她从战栗的群妖面前走过，就像走过一片无声的草地。
她的目标很明确。
她走到了那具已经开始散发腥气的、小山般的猪妖王尸体前。
这具庞大的肉身，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一个死去的敌人，而是一座尚未被发掘的、充满了秘密的宝山。
“把这里收拾干净。”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灰牙丢下一句话，声音平淡得像在吩咐下人打扫庭院，“我不喜欢血腥味。”
“是，主人。”灰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沙哑，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恭顺。
叶染不再理会身后的骚动。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猪妖王那粗糙如树皮的皮肤。冰冷的，还带着一丝油腻的触感。
她微微蹙眉，但没有收回手。
在万载魔尊的知识库里，任何生灵的死亡，都不是终结，而是一场盛宴的开始。尤其是这种修炼有成的妖物，其血肉、筋骨、内丹，乃至魂魄的残渣，都是极佳的“材料”。
她需要力量。这具废柴的身体，连最基础的魔功都无法运转。她必须找到一种外力，一种足够霸道、足够精纯的外力，来为自己冲开这堵塞的经脉，完成第一次脱胎换骨。
普通的灵药？太慢，也太温和。
她需要的是一剂猛药。
她的手指，顺着猪妖王尸身上那如同山脉般起伏的肌肉纹理，缓缓滑动。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但她的灵魂深处，那庞大的神识正在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扫描与解析。
妖气浓度……驳杂，不堪用。
骨骼密度……尚可，但蕴含的能量属性太低级。
内丹……被她亲手毁掉，残余的能量已经逸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空壳。
叶染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头猪，比她想象的还要“穷”。除了这一身蛮力与肥肉，简直一无是处。难道它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全凭天赋异禀，吃得多睡得香？
这不符合常理。
任何强大的个体，其力量必然有一个源头，一个核心。
她的手指停在了猪妖王那巨大的胸膛上，心脏的位置。这里是所有生灵气血的汇聚之地。她闭上眼，将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穿过厚厚的脂肪，穿过坚韧的肌肉，穿过那比盾牌还厚的胸骨。
她的神念，进入了一片黑暗而粘稠的世界。这里充满了狂暴而混乱的妖力残余，像是风暴过后的海洋，一片狼藉。
不对……
叶染的神念在其中游走，仔细地分辨着。
在这片混乱的能量海洋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不是属于猪妖的力量。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它很微弱，弱得像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它的本质，却无比的精纯、古老、高贵。就像一颗被埋在污泥深处的钻石，即便光芒黯淡，也无法掩盖其璀d璨的本质。
叶染心中一动，神念全力朝着那个方向探去。
终于，她“看”到了。
在猪妖王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巨大的心脏核心，在一片污血与妖气的包裹中，静静地悬浮着一缕……光。
那是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淡金色的光芒。
它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沉睡的婴儿，周身被无数条黑色的、符文构成的锁链死死捆缚。那些锁链从心脏的四壁延伸而出，深深地扎根在猪妖王的血肉里，不断抽取着它的生机，来维持这个封印。
原来如此。
叶染瞬间明白了。
这头猪妖王，根本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它只是一个运气好到爆棚的“牢笼”和“饲料盆”。它无意中得到了这个被封印的东西，而这个东西逸散出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就足以让一头普通的野猪，修炼成一方妖王。
叶染的神念，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缕金光。
就在触碰的前一刹那，她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威压。那是一种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傲慢与威严。即便它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那份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尊贵，也未曾消减分毫。
这种感觉……
叶染的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万年的角落，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那是尸山血海的战场，是崩塌的神域，是一条横亘天际、与漫天神佛为敌的……巨龙。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她伸出手指，用指甲在那巨大的猪尸胸口上轻轻一划，一道不起眼的伤口出现。她将手指探入其中，精准地、毫不迟疑地，朝着心脏的位置探去。
温热的、粘稠的血液包裹住她的手臂，但她毫不在意。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冰冷而坚硬的心脏。然后，再深入，触碰到了一团被重重封印的、微弱的……温暖。
那是一缕残魂。
一缕……龙之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