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这天道，如何？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柄裹挟着万钧雷霆的重锤，狠狠砸在叶染的心湖上，激起滔天巨浪。
她被他圈在怀里，鼻息间满是他身上那股清冽又霸道的龙息，混杂着一丝刚刚吞噬掉天道意志后残留的、冰冷的毁灭气息。这味道，危险又迷人，像极了她曾经最爱的、在世界毁灭前夕绽放的混沌之花。
周围是正在分崩离析的世界，巨大的空间碎片夹杂着时空乱流，如同一场无声的末日烟火，在他们身周绚烂地绽放、湮灭。
可这一切的轰鸣与动荡，都仿佛被隔绝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之外。叶染能清晰听见的，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自己那颗……渐渐与他同频的，开始不听使唤的心跳。
她抬起眼，撞入那双深邃如星海的金色眼瞳。
那里面，不再有神只的冷漠，也没有了龙帝的威严。那双眼睛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清晰得连她微颤的睫毛都根根分明。那眼神，炽热、专注，像两团燃烧的太阳，毫不掩饰地，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在里面。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上万年来，她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众生是她脚下的蝼蚁，世界是她无聊时的棋盘。她习惯了俯视，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伙伴”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东西：有趣的玩具，和无聊的垃圾。
敖烬，无疑是她穿越以来，发现的最有趣的玩具。她喜欢看他被封印时那副慵懒又嘴硬的样子，也喜欢看他为了自己，不惜与天道硬撼的疯狂。
可现在，这个玩具，竟想爬上棋盘，与她并肩执子。
他凭什么？
就凭他为她挡下了天道的致命一击？就凭他身上流淌的，是那般灿烂夺目的金色血液？还是……就凭他此刻抱着自己，这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叶染的脑中，那台运转了无数纪元、冰冷而精密的仪器，飞速地分析着利弊。
与他合作，颠覆天道。成功了，这个世界将彻底成为他们二人的游乐场。失败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与这样一个有趣的家伙一同归于寂灭，总好过一个人无聊地自爆。
怎么算，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理智告诉她，这是最优选。
可心底深处，那股陌生的、酥麻的、仿佛被羽毛轻轻搔刮的悸动，又是什么？
叶染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
她微微蹙起了眉，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想重新拉开距离，回到那个可以冷静掌控一切的安全位置。
然而，当她的手掌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时，那透过掌心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躁动。
算了。
失控，似乎也……挺有趣的。
想通了这一点，叶染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所有的迷茫与挣扎瞬间褪去。那一点点慌乱，被一种更加明亮、更加炽烈的火焰所取代。
那是棋逢对手的欣赏。
是找到同类的狂喜。
是即将开启一场更宏大、更刺激的游戏的……无上愉悦。
她脸上的冰霜，在那一刻，悄然融化。
一抹极浅的、却明媚得足以让整个崩塌的世界都为之失色的笑意，自她唇角，缓缓绽放。
那笑容，不再是平日里伪装出的柔弱与无辜，也不是算计人心时的冰冷与玩味。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张扬到了极致的笑。
像一朵在毁灭的废墟之上，骤然盛开的、最妖冶的魔花。
看着她脸上这抹前所未见的、灿烂到炫目的笑容，敖烬那双深邃的金瞳，猛地一缩。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下一刻，叶染做出了一个让他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臂，柔软的皓腕绕过他的脖颈，纤细的手指，轻轻插入他那如瀑的墨发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甚至带着几分占有意味的姿态。
随着这个动作，她的身体，也更加紧密地贴向了他。
敖烬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曲线，与自己坚硬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清幽的、不知名的冷香。
这个疯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敖烬心神激荡之际，叶染终于抬起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仰头看着他，红唇轻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挣脱了某种束缚后的沙哑，却又清亮如珠玉落盘，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心上。
“正合我意。”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来得更加动人心魄。
敖烬怔住了。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比星辰更璀璨的光，看着她那张扬而明媚的笑脸，感觉自己那颗沉寂了万年的龙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而叶染，却仿佛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
她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微微用力，让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凑到他的耳边。
温热的、带着一丝甜腻气息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这一天，”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的私语，充满了无尽的蛊惑，“我等得，也太久了。”
轰——！
敖烬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原来，她也一样。
原来，这种颠覆一切的渴望，这种视天地为无物的疯狂，并非他一人独有。
他不是在引诱一只迷途的羔羊堕入深渊。
他只是，找到了回家的路。而她，早就在路的尽头，等他了。
无尽的狂喜与满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再也无法克制，低下头，便要朝着那两片诱人犯罪的红唇，狠狠吻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的瞬间，一只纤细的手指，却准确地，抵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嗯？”敖烬的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叶染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狡黠得像一只偷吃了腥的小狐狸。
“别急啊，我的……伙伴。”她故意将“伙伴”两个字，咬得又轻又慢，“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她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轻轻一推。
敖烬顺着她的力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终于拉开了一丝缝隙。
叶染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抬起头，环视着周围这片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末日景象，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那么，作为我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她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片混乱而狂暴的时空乱流，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我们该怎么离开这个破地方？”
敖烬看着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一股哭笑不得的无奈所取代。
这个女人，永远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最煞风景的方式，将气氛彻底破坏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生气。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永远在失控的边缘疯狂试探，永远在毁灭的乐章中调情。
“抓紧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
这一次，叶染没有抗拒，顺从地靠在他的胸前。
敖烬揽着她，转过身，面对着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时空风暴，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他那双金色的眼瞳之中，神光再现。
巅峰时期的龙帝，第一次，在叶染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他真正的力量。
他没有撕裂空间，也没有开辟通道。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向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所向，那片狂暴到足以让三界所有大能都望而却步的时空乱流，竟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瞬间变得温顺起来。
混乱的能量，自动向两旁分开。
破碎的法则，重新拼接、组合。
一条由纯粹的、稳定的空间之力构成的、闪烁着点点金光的坦途，就那么凭空出现，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向未知的、遥远的彼岸。
一指，令天地开路。
这，便是龙帝之威。
“走吧。”敖烬的声音，恢复了那份属于强者的从容与淡定。
他揽着叶染，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出现在那条金色大道的尽头。
光影变幻，斗转星移。
当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时，刺目的阳光，与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扑面而来。
他们，回来了。
然而，还没等叶染看清周围的环境，她的眉心，便几不可查地，轻轻一蹙。
她感觉到，这个世界，在她和敖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太喜欢的，小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