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遗迹外围遇阵法，古戒助破阵
那一点微光，自顾盼左手中指的古戒上亮起，漆黑如墨的戒面，仿佛承载了一片被压缩的永夜。
光芒并不刺眼，却极具穿透力，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在顾盼与那道巨大的金色光幕之间，渲染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光幕上流转不休的金色符文，像是受到了某种古老盟约的召唤，流速骤然变缓。原本浩瀚而排斥一切的气息，在接触到那缕黑色光晕的瞬间，竟流露出一丝近乎温顺的亲近。
站在顾盼身后的赤牙，那双冰冷的竖瞳猛地一缩。
他看不见那缕黑光，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道封印了遗迹二十年、连黑炎宗宗主都束手无策的强大禁制，其法则正在发生某种颠覆性的扭曲。那感觉，就像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在嗅到主人的气息后，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獠牙与利爪。
顾盼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迎接。
她不再迟疑，缓缓抬起左手，朝着光幕伸去。
指尖轻触。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冲击，没有法则的反噬。她的手指，就像穿过一层温润的水幕，毫无阻碍地探入了光幕之内。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以她指尖为中心，那坚不可摧的金色光幕，竟开始向内凹陷、融化，悄无声息地为她开出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门户。门户边缘的金色符文，仍在柔和地流转，仿佛在为她引路。
顾盼回头看了赤牙一眼，眼神中没有言语，却传递了清晰的讯息：在此等我。
赤牙面具下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微微颔首。
顾盼收回目光，再无留恋，一步踏入了那道光门。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那道刚刚开启的门户，便如水波般弥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金色光幕恢复了原样，浩瀚、古老，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赤牙上前一步，尝试着伸出手。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光幕上轰然反弹，将他魁梧的身躯震得连退三步。他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阵发麻，体内魔气都险些被震散。
光幕，拒绝了他。
它只为那个女人而开。
赤牙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眼前这道光幕，那双竖瞳中，第一次浮现出混杂着惊疑与迷茫的神色。这个叫顾盼的人类女人，她身上藏着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
踏入遗迹，仿佛踏入了另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纪元。
眼前的景象，并非预想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广阔而死寂的废墟。巨大的石制建筑早已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上面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与干涸的暗色苔藓。一些从未见过的、形态扭曲的植物，从石缝中顽强地生长出来，叶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紫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尘封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这里的魔气几乎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古老、纯粹，却也更加沉寂的灵气。
顾盼深吸一口气，胸口却感到一阵压抑。
这里太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她顺着一条由碎石铺就的古道，向废墟深处走去。古道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广场。广场中央，地面上刻画着无数繁复交错的纹路，这些纹路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巨大而玄奥的图案，覆盖了通往遗迹中层的唯一入口。
阵法。
而且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上古阵法。
阵法尚未被激活，但那隐而不发的威压，已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轻微的扭曲。顾盼只是用神识稍稍一探，便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无数细针组成的墙壁，一阵刺痛从脑海深处传来。
她收回神识，脸色微微发白。
好霸道的阵法。
她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绕着广场边缘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那些纹路。这些纹路时而如龙蛇狂舞，时而如星辰轨迹，毫无规律可言，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至高法则。
尝试破解？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便只能硬闯了。
顾盼退后几步，站定在广场边缘。筑基八层的灵力，在她体内轰然运转。她抬起右手，冰蓝色的寒气在她掌心迅速凝聚，化作一柄晶莹剔透、寒气四溢的冰枪。
“去！”
她轻喝一声，手腕一抖，冰枪化作一道蓝色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射向广场中央。
就在冰枪进入广场范围的刹那，地面上那些沉寂的纹路，瞬间亮起！
嗡——
一道道刺目的白光从地底喷薄而出，迅速交织成一张光网，将冰枪牢牢罩住。光网之上，符文流转，一股绞杀之力瞬间爆发。
“咔嚓！”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冰枪，在光网的绞杀下，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冰屑。
紧接着，那张光网并未消散，反而猛地朝顾盼笼罩而来，速度快若闪电！
顾盼瞳孔一缩，脚下一点，身形急速暴退。
光网擦着她的衣角掠过，狠狠地轰击在她身后的断壁上。
轰隆！
一声巨响，那面数丈高的断壁，竟被光网直接切割成了无数碎块，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顾盼稳住身形，看着那片狼藉，心有余悸。
这还只是阵法最外围的被动反击，若是真正踏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强闯，行不通。
她陷入了困境。母亲既然能进入遗迹，必然有通过此阵的方法。可她留下的线索，又在哪里？
顾盼眉头紧锁，在原地踱步，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尝试了数种方法，无论是用刚刚掌握的火焰之力试探，还是试图寻找阵法运转的破绽，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座上古阵法，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任何试图挑衅它的行为，都会招来雷霆万钧的反击。
难道自己要被困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她掐灭。不，绝不可能。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左手中指上的古戒，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
不是发光，也不是发热，而是一种……指引。
顾盼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凝神感应。
她“看”到，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色光线，正从古戒中缓缓延伸出来。这缕光线极其黯淡，若非她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它没有指向任何方向，而是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飘飘忽忽地，钻入了前方那片由光纹构成的死亡禁区。
它在做什么？
顾盼屏住呼吸，神识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那缕黑线。
黑线在繁复无比的阵法纹路中穿行，它的轨迹看似毫无章法，东绕一下，西拐一圈，却总能在那些致命的光网与能量节点之间，找到唯一的那条安全缝隙。
它在……为她带路！
顾盼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枚戒指，竟能勘破这座上古杀阵的路径！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缕黑线的感应之中。
一步踏出。
她踏入了广场。
脚尖落地的瞬间，周遭的景象骤然变幻。无数道凌厉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交织成一片剑刃风暴，朝着她席卷而来。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足以轻易斩杀筑基修士的恐怖威能。
顾盼却视若无睹，只是根据古戒的指引，向左前方斜跨出三步。
唰！
那片足以将钢铁都绞成粉末的剑刃风暴，竟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未能触及。
幻象与杀机，同时落空。
顾盼没有停顿，继续跟着那缕黑线的指引，一步步向前。
时而向右平移七尺，时而向前疾冲一丈，时而后退半步……她的步伐诡异而飘忽，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个在刀尖上疯狂舞动的疯子，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
烈火焚身，寒冰冻骨，心魔滋生……
阵法中的杀招层出不穷，一重接着一重，足以让任何闯入者心神崩溃，万劫不复。
但顾盼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彻底放空了自己，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那枚神秘的古戒。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再次踏出一步时，周围所有的幻象与杀机，如潮水般褪去。
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广场的中央。
而在她的面前，是一块半埋在土里、毫不起眼的青色石板。石板上布满了裂纹，看上去与周围的碎石没有任何区别。
但古戒延伸出的那缕黑线，最终便消失在这块石板之上。
阵眼！
顾盼的眼中，精光一闪。
原来这上古杀阵的阵眼，竟是如此朴实无华，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最显眼，也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确认了周围并无其他陷阱。
随后，她缓缓抬起右手，丹田内，筑基八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冰，也不是单纯的火。
冰蓝与暗红，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的掌心高速旋转，彼此纠缠，最终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灰白色的能量球。
“破。”
她吐出一个字，手掌猛然按下。
灰白色的能量球，重重地轰击在那块青色石板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清脆鸣音。
“咔——”
以石板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至整个广场。地面上那些原本明亮耀眼的阵法纹路，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
笼罩在广场上空的那股沉重威压，烟消云散。
阵法，破了。
前方，通往遗迹中层的通道豁然开朗。那是一条幽深的、由黑色玉石铺就的长廊，不知通往何处。
一阵微风，从长廊深处吹来，带着一股熟悉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淡淡馨香。
顾盼踏上长廊，目光投向深处。
就在长廊尽头的石壁上，一行用利器刻下的、笔锋凌厉的字迹，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字迹，她曾在无数个日夜，于梦中描摹。
那是……母亲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