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出事了!”
李晓燕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把手里的布袋往地上一扔,拔腿就往山下冲。
“快!回去看看!”
王娟和其他几个知青也慌了神,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李晓燕往知青点跑。
当李晓燕第一个冲进院子时,正好看到让她睚眦欲裂的一幕。
赵卫东像一截烂木桩子,脸色惨白地杵在狗窝前。
他脚边,掉着一根粗大的木棍。
而狗窝里,七条狗正疯狂地冲撞着木门。
咆哮声、嘶吼声、利爪挠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个狗窝给拆了!
“赵卫东!”
一声尖利的怒吼,从李晓燕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
她这一嗓子,像是给吓傻了的赵卫东通了电。
赵卫东一个激灵,眼珠子慌乱地转动。
看到怒容满面的李晓燕,和她身后陆续跑进院子,个个气喘吁吁的王娟、吴卫国等人,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我……我没干什么!”他终于发出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破锣。
李晓燕的视线从他脚边那根粗大的木棍上扫过。
又落在那扇被撞得“咚咚”作响,木屑横飞的狗窝门上,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窜到了头顶。
她没再废话,一个箭步冲到墙角,抄起一根还没劈的木柴,紧紧攥在手里。
她转身,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挡在狗窝前,把那根木柴像武器一样横在胸前,死死盯着赵卫东。
“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赵卫东!”
“今天,你敢再往前一步试试!”
她瘦弱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但那双眼睛里喷出的怒火,却让赵卫东不敢直视。
“你……你胡说什么!”赵卫东终于找回了狡辩的本能,指着狗窝的方向。
“我……我就是听见狗叫,怕门没关好,过来看看,想给它关严实点!”
“关门?”
王娟又气又觉得可笑。
她指着地上的木棍,声音都变了调,“你关门用得着这么粗的棍子?”
这个曾经最害怕大狗的姑娘,此刻却挺身而出,脸上满是鄙夷和愤怒。
“赵卫东,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它们……它们又没招你惹你!”
“我没有!”赵卫东还在抵赖。
他指着狂躁的狗窝,脸上挤出一丝扭曲的惊恐,“是它们!”
“是它们自己发疯要冲出来!”
“我……我是想拦住它们!”
“嗬嗬嗬!!”
回答他的,是狗窝里传来更低沉、更具威胁的咆哮。
是追风。
它没有像黑煞和磐石那样疯狂冲撞,而是隔着门板的缝隙,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锁定赵卫东。
“咚!!”
黑煞和磐石又一次合力撞在门上,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门板的一块木榫“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大缝!
眼看着两头猛兽就要破门而出,院子里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都让开。”
是陈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院门口,肩上还扛着一小捆刚砍的柴火。
他一出现,整个院子的气场都变了。
原本狂躁不安的犬吠声,奇迹般地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
黑煞和磐石停止了撞门,但肌肉依然紧绷,从裂开的门缝里,能看到它们闪着凶光的眼睛。
陈放迈步走进院子,随手将肩上的柴火扔在墙角。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狗窝前,伸出手,在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上轻轻拍了拍。
“安静。”
只有一个词。
狗窝里瞬间鸦雀无声。
那股几乎要将整个院子掀翻的暴戾气息,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抚平了。
做完这一切,陈放才缓缓转过身,视线终于落在了赵卫东的身上。
赵卫东被他这么一看,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陈……陈放……”李晓燕刚想开口解释。
陈放却抬了抬手,制止了她。
他走到赵卫东面前,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根粗大的木棍。
他用手指掂了掂,又在手心敲了敲,发出“梆梆”的闷响。
“柞木的,够硬,也够沉。”他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赵卫东。
“打狗,是够了。”
一句话,就戳穿了赵卫东所有的谎言。
“我没有!我真没有!”
赵卫东彻底崩溃了,声音尖利地叫喊起来,“是它们要冲出来咬人!我是正当防卫!”
“放屁!”吴卫国再也忍不住了。
他涨红着脸,指着赵卫东,“我们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好好的!”
“狗都在窝里睡觉!就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这儿!”
旁边的瘦猴也鼓足了勇气,跟着小声附和:“是……是的,我们都看见了。”
他们俩虽然没看到赵卫东举起棍子的那一幕。
但回来时那紧张的气氛,和掉在地上的木棍,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晓燕把刚才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赵卫东惨白着脸杵在狗窝前,到他脚边那根明显是凶器的木棍,再到他漏洞百出的狡辩。
所有知青都听明白了。
他们看着赵卫东,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厌恶和鄙夷。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卑劣到这种地步。
因为嫉妒,因为怨恨,就要对几条不会说话的狗下此毒手。
赵卫东被这十几道视线围剿着,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他嘴唇哆嗦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陈放没有再看他。
他伸手拉开了狗窝的门栓。
那扇被撞得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向外敞开。
一瞬间,院子里所有吵嚷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屋檐的“呼呼”声。
最先走出来的是追风。
它没有扑,也没有叫,只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院子中央,安静地坐下。
那双青灰色的眼睛,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赵卫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