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雾中。
陆琰站在南郊的山岗上，玉心剑在鞘中不安地震颤。从这里望去，整座皇城仿佛浸泡在血水里，连夕阳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守山人印记传来持续的灼痛感，与远处皇宫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共鸣。那是山河鼎的气息，但已经被污染得面目全非。
就像一条被毒蛇咬伤的龙，在痛苦中挣扎。
“比想象中更糟啊......“
身后传来枯叶被踩碎的声响。陆琰瞬间拔剑转身，剑尖直指声源处。
“别紧张，是我。“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树后走出。那人穿着破烂的乞丐服，脸上涂满煤灰，但那双眼睛陆琰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猛，他曾经的亲卫队长。
“殿下......不，现在该叫您陆真人了。“张猛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京城。“
陆琰连忙扶起他。昔日英武的将领如今瘦得皮包骨头，左臂用粗布条吊在胸前，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晶化痕迹。
“其他人呢？“陆琰轻声问，“陆璃殿下在哪里？“
张猛的独眼闪过一丝痛楚。“大部分兄弟都战死了。殿下他......“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被囚禁在太庙地宫，黑袍国师要用他的血祭山河鼎。“
陆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玉心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发出细微的嗡鸣。
“城里的情况？“
“三分之一的百姓被晶毒感染，成了行尸走肉。“张猛指向城墙上的巡逻队，“那些黑甲卫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吃生肉，喝人血，眼睛会发红光。“
正说着，城墙上一队黑甲卫突然停下脚步，齐刷刷地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虽然相隔数百丈，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让陆琰后背一凉。
“被发现了吗？“他压低声音。
张猛摇摇头：“红雾干扰了他们的感知，但安全起见，我们得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一处废弃的烽火台。台内已有十几人等候，都是衣衫褴褛的幸存者。见到陆琰，他们齐刷刷跪倒，有几个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
“这些都是死士营的兄弟。“张猛介绍道，“还有几位是阴阳司的旧部，侥幸逃过了清洗。“
一个满脸烧伤的男子上前一步：“陆真人，属下是钱禹大人的旧部赵无咎。钱大人临终前交代，务必将此物交给您。“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
“天机盘的另一部分！“陆琰接过碎片，与自己那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钱禹还说了什么？“
赵无咎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说......京城下方的归墟之门已经开始松动，黑袍国师不是人类，而是的化身。“
陆琰想起竹简上的警告：当心伪装者。异物善变，已潜入人世。
“进城的路？“
张猛展开一张简陋的地图：“每日寅时，北门会有一队粪车出城，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指向皇城西南角的一个小门，“进去后沿着这条密道可以直达太庙外围。但太庙内部......“
“有重兵把守？“
“比那更糟。“赵无咎插话，“太庙周围已经形成了晶化领域，普通人靠近就会开始变异。只有持有特殊符印的人才能安全通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晶石令牌：“这是从一名黑甲卫队长身上找到的。但只能保护一个人。“
陆琰接过令牌，触手的瞬间守山人印记突然剧烈灼烧！令牌中的暗红能量试图侵蚀他的手臂，但被银灰色的力量挡了回去。
“这东西是用归墟之力制造的。“陆琰将令牌收入怀中，用守山人印记暂时封印，“我会想办法解决领域问题。“
夜深了，幸存者们轮流休息，为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陆琰坐在烽火台顶端，望着被红雾笼罩的京城。守山人印记中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山河鼎正在发出无声的呼救。
“殿下在想什么？“张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想一个疯子说过的话。“陆琰轻抚玉心剑，“他说归墟不是敌人，而是被污染的。“
张猛沉默片刻：“属下不懂这些。但我知道，黑袍国师在皇宫地下修建了某种祭坛，每晚都有惨叫声从那里传出。“
“祭坛......“陆琰突然想到什么，“张猛，你还记得太祖年间的那场地动吗？史书上说太和殿因此重建。“
“记得，那是永和三年的事。据说地动后太祖闭关七日，出来后第一道旨意就是铸造山河鼎。“
陆琰的守山人印记突然闪现一段记忆——初代守山人手札中的记载：“山河鼎镇国运“。现在想来，那场地动根本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京城下方的归墟之门第一次松动！
“我明白了......“陆琰喃喃自语，“山河鼎的作用不是象征性的，它真的在镇压着什么。“
寅时将至，众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赵无咎取出一套黑甲卫的服饰：“委屈殿下暂时伪装一下。“
陆琰换上铠甲，暗红色的晶片镶嵌在胸甲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张猛则伪装成粪车夫，其他人在城外接应。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太庙。“陆琰严肃地叮嘱，“你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引开守卫。“
晨雾中，一队粪车吱呀呀地向北门驶去。守门的黑甲卫懒洋洋地检查着，为首的甚至掀开粪桶盖子闻了闻，然后厌恶地挥手放行。
“这群畜生鼻子灵得很。“张猛低声解释，“我们在粪桶里掺了死人血，掩盖活人气息。“
进城后，腐臭味与血腥味扑面而来。街道上随处可见暗红色的晶簇，像是从地底长出的毒蘑菇。偶尔有衣衫褴褛的百姓匆匆走过，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
“晶化病已经蔓延开了。“张猛的声音充满悲痛，“染病的人先是皮肤出现红纹，然后慢慢失去神智，最后......“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铜锣声打断。一队黑甲卫押着十几名囚犯走向皇城，囚犯们脖子上套着晶石项圈，步履蹒跚。
“是灵修院的弟子！“张猛咬牙切齿，“黑袍国师在收集修士，据说要用他们的灵力喂养什么东西。“
陆琰的守山人印记突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那是净世之力的气息。他循着感应看去，囚犯队伍末尾有个娇小的身影，虽然蓬头垢面，但眉心的金莲印记依然隐约可见。
“白芷？！“陆琰险些惊呼出声。她不是应该和白薇、阿莲一起去东海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情况变得复杂了。陆琰快速权衡利弊，决定先按原计划救陆璃，再想办法营救白芷。
两人顺利来到皇城西南角的偏门。这里守卫森严，但有晶石令牌在手，黑甲卫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我只能送您到这里。“张猛递过一张更详细的地图，“太庙地宫的入口在正殿神龛下方。千万小心，黑袍国师每晚子时都会去那里......做法。“
陆琰点点头，将玉心剑藏在铠甲下，独自向太庙方向潜行。
越靠近太庙，空气中的晶毒浓度越高。暗红色的雾气几乎凝成实质，每呼吸一口都像吞下一把刀子。幸好有守山人印记护体，否则普通人走不到百步就会开始变异。
太庙外围的守卫反而少了，似乎黑袍国师很自信没人能穿过晶化领域。陆琰取出晶石令牌，果然周围的雾气自动避开他，形成一条狭窄的通路。
正殿大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诡异的诵经声。陆琰屏息靠近，从门缝中窥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数十名黑袍人围成一个圈，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漂浮着残缺的尸体，暗红色的液体不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
血池上方悬浮着一尊青铜鼎，正是镇国神器山河鼎。
但此刻的鼎身已经布满暗红纹路，鼎耳化作狰狞的鬼爪，不断有血滴从鼎中渗出，落入下方的池子。
“快了......就快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主祭台上传来，“再献祭九十九个修士，门就能完全打开......“
说话者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戴着银灰色的面具。当他转身时，陆琰的血液几乎凝固——那面具下的右眼完全晶化，而左眼却是纯净的银灰色。
又一个“银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