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战斗因林诗语突如其来的退出宣言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随即又以更加激烈的态势爆发。那核心冤鬼似乎被生人之间的微妙矛盾所刺激,怨气更盛,攻击如同狂风暴雨!
江凌雪心中焦急万分,既担心眼前的强敌,又忧心好友的状态和那明显不对劲的兄长。但她此刻分身乏术,只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与冤鬼的对抗中。
“哥!帮我牵制它!我试着沟通它的核心怨念!”江凌雪疾呼,她知道必须尽快解决源头,才能处理那更让她头疼的“内部问题”。
江景辞眼神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剑。他虽无法术,但将所有的烦躁、怒火、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都化作了行动力。他利用密室内复杂的地形和自身卓越的反应能力,不断移动,吸引冤鬼的部分注意力,为江凌雪创造机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狠厉的劲儿,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在这个可怜的邪祟身上。
林诗语退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她看着江凌雪在金光与黑气的交织中奋力施法,看着江景辞那如同困兽般、带着明显情绪的战斗姿态。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江凌雪身上,充满了担忧;而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江景辞时,则迅速移开,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淡漠。
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他没有挽留。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自己还呆在这里干嘛呢?看他们兄妹默契配合?看他在她宣布退出后,连一句客套的劝阻都没有?自取其辱吗?林诗语啊林诗语,你早该清醒了。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外界激烈的战斗声和那令人窒息冤念都隔绝在外,也试图将心中那点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念想彻底掐灭。
前方,江凌雪终于抓住了江景辞创造出的一个机会!她不顾自身消耗,将一股精纯的、蕴含着“倾听”与“昭雪”意念的精神力量,强行打入了那冤鬼的核心!
“……告诉我们你的冤屈!天道昭昭,必有公理!”
那冤鬼的厉啸戛然而止,庞大的怨念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无数被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碎片涌入江凌雪的感知——冤屈的判决,酷刑的折磨,家破人亡的惨剧……那穿着官服的虚影,并非罪魁祸首,反而同样是一个被构陷、被屈打成招、最终含恨而死的清官!它的怨念,来自于对黑暗世道的控诉和对沉冤得雪的渴望!
“我明白了!”江凌雪大声道,声音带着悲悯与坚定,“你的冤屈,我们会帮你公之于众!让你的故事警示后人!放下怨恨,你的清白,由我们来证明!”
这真诚的承诺和蕴含着浩然正气的意念,如同阳光融雪,开始消解那积累数百年的厚重怨念。那冤鬼核心的狂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恸与……一丝希冀。它深深地“看”了江凌雪一眼,发出一声长长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叹息,庞大的身躯开始逐渐淡化,连同密室内其他的冤魂虚影一起,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空中。
密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怨气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道具和场景原本的模样。
战斗结束了。
江凌雪脱力地靠在镜台上,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鬓发。
江景辞也松了口气,停下动作,气息有些紊乱,手臂在之前的格挡中被无形的怨念冲击得隐隐作痛。
林诗语睁开眼,看着恢复平静的密室,默默地走到江凌雪身边,递给她一瓶水:“凌雪,还好吗?”
江凌雪接过水,喝了一口,担忧地看着她:“诗语,你刚才说的……”
“我是认真的。”林诗语打断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以后,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她说这话时,目光坦然地看着江凌雪,自始至终,没有看旁边的江景辞一眼。
江景辞站在几步之外,听着她再次确认的话,看着她那彻底将他排除在外的姿态,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发痛。他握紧了拳,指节泛白,无数话语在脑海中翻腾——质问、不解、甚至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挽留。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沉沉地看了林诗语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怒意,有困惑,或许还有一丝……受伤?然后,他猛地转身,率先朝着密室出口走去,背影僵硬而孤决。
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林诗语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细微却清晰的疼。看,这就是他的态度。连一句“再见”都吝啬给予。
她深吸一口气,挽住江凌雪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走吧,凌雪,我们出去。这里……终于干净了。”
江凌雪看着好友强装的笑脸,又看了看兄长那冷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这两个人,一个决绝退出,一个沉默以对,到底在搞什么?她这个夹在中间的,真是操碎了心。
三人走出密室,馆主千恩万谢。回程的车上,气氛降到了冰点。江景辞闭目假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林诗语和江凌雪坐在后座,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内容与刚才的事件无关,仅限于日常。
林诗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中一片冷寂。她单方面开始的暗恋,也由她单方面宣告结束了。虽然心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以后,就只是江凌雪的闺蜜,仅此而已。至于江景辞……就让他继续当那个遥不可及、冷若冰霜的总裁吧。
而前方副驾驶座上,江景辞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他并没有睡着,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林诗语那句“我不参加了”,和她那彻底无视他的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落的失控感,紧紧攫住了他。他不同意,他很不高兴,可是……他该以什么立场去反对?又该说些什么?
沉默,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却也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最深最冷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