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便只顾风雨兼程。
郑勤跃没有丝毫迟疑，当天就联系了数家房产中介，将两套房子同时挂牌出售。为了追求一个“快”字，他主动将价格定得比市场价低了3%到5%，这在当时的市场上，无疑是一块极具诱惑力的肥肉。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耳光。受疫情影响，能出门看房的客户寥寥无几，电话里的咨询多，但真正有诚意的买家却少得可怜。时间一天天过去，银行的催款信息却一天比一天频繁，郑勤跃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沉。
好在，河西那套老房子的地段实在太硬核了。挂牌一个多月后，终于等来了一个真正的买家。
那是一位从山东赶回来的女士，老家就在天津。她为了孩子上学，急需在河西区这片名校林立的地段买一套学区房，只为落一个学籍。郑勤跃的房子，正好满足了她所有的核心需求。
谈判过程很顺利，对方也很爽快。但最终，在中介的斡旋和郑勤跃急于变现的心态下，房子以低于市场价整整20万的价格成交了。
拿到首付款的那天，郑勤跃没有丝毫喜悦。他第一时间将这笔钱转给了银行，偿还了几个月积压的别墅贷款和高额网贷的利息。钱到账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只是往一个无底洞里扔了一块小石子，连个响声都没听见。
老房子卖完后的两个月，那套自住的大平层才终于迎来了转机。
买家是一对天津本地的中年夫妻，典型的改善型需求。他们卖掉了自己原有的小房子，正想换一套更大、更舒适的。郑勤跃这套大平层，位置优越，装修豪华，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居所。
然而，此时的郑勤跃已经等不起了。老房子的钱填进去后，别墅的尾款和大部分网贷依旧像个巨大的窟窿。中介精准地抓住了他急于求成的心理，在谈判中，代表买家步步紧逼，杀价杀得又快又狠。
“郑先生，您这房子虽然好，但现在市场就这样，能出这个价的客户，我们是独一份儿啊！”中介的话术像一把软刀子，一刀刀割在郑勤跃心上。
期间确实也有零星的其他咨询，但都只是问问。当这位买家表示愿意当天就交定金时，郑勤跃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他不能再等了。
最终，这套承载了他们一家人无数温馨回忆的大平层，以低于市场价50万的价格，被卖了出去。
成交那天，买家一家人喜气洋洋，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们看着屋里豪华的装修和家具，满意地说：“太好了，我们拎包就能入住！”
而郑勤跃，站在自己曾经的家门口，看着别人欣喜的表情，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他仿佛被活生生剥离了一块血肉，痛得麻木。
两套房子卖完，钱款全部到账。郑勤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次打开了那张Excel表格。
当最终的计算结果跳出来时，他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73万。
在清掉所有能清的贷款和尾款后，还有一个高达73万的巨大缺口，像一只狰狞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去填。
之前为了保住信用而多还的几个月别墅贷款利息，此刻都变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以为的断腕求生，却只是让自己流了更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