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权力核心,元老院地下的绝密议事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椭圆形的黑曜石长桌旁,端坐着寥寥数人,却代表着帝国真正的权力巅峰——轮值主席,军部另外两位实权元帅(仅次于陆烬的霍克元帅与掌管情报的暗影元帅“夜枭”),以及被特许列席的欧阳芷。
光屏上,正展示着欧阳芷带来的、关于云棠能量特征与“涅盘计划”残卷数据高度匹配的分析报告,以及那份推断其为“进化体”的惊人猜想。
“……综上所述,”欧阳芷结束陈述,语气竭力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目标个体‘云棠’,其灵魂力量本质与‘涅盘计划’预设的终极形态高度吻合,甚至可能更为完善。她不仅能够有效干预陆烬元帅的精神状态,其力量特性更蕴含着超越现有认知的潜力。”
轮值主席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欧阳院长,你的意思是,我们当年倾尽资源未能完成的‘钥匙’,现在正被陆烬元帅……私人持有?”
“可以这么理解,主席阁下。”欧阳芷深吸一口气,“而且,根据我们最新监测到的能量互动数据,目标个体的力量正在陆烬元帅的‘引导’下快速成长,其与元帅精神图景的链接深度远超预期。这种不可控的、高度私人化的绑定,对帝国而言,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一直沉默的霍克元帅,一位面容刚毅、肩章上缀满星辰的老者,沉声开口:“陆烬是帝国的利刃,但他的不稳定始终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这个‘云棠’真能成为稳定他的‘剑鞘’,或许……是件好事。”他的立场更倾向于实用主义。
“剑鞘?”代号“夜枭”的暗影元帅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整个人仿佛融在阴影里,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霍克,你太乐观了。如果这‘剑鞘’本身,最终控制了‘利刃’呢?或者,‘利刃’借助‘剑鞘’变得再无弱点,届时……谁能制衡?”
一句话,让议事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陆烬的个人武力与军权本就无人能及,若再得到一个能补全他唯一短板(精神不稳定)的“共生体”,其权势将膨胀到何种地步?足以颠覆现有的权力平衡!
轮值主席最终做出了决断:“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放任不管。但陆烬元帅的态度……毋庸置疑。强行索要或干预,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欧阳芷和夜枭:“欧阳院长,继续你的非接触式研究,我需要更多、更确凿的数据,尤其是关于那个‘云棠’的独立意志、可控性以及潜在风险的具体评估。夜枭,动用你的所有渠道,我要知道陆烬对此事的全部真实想法,以及他下一步的打算。”
“至于接触……”主席的目光扫过众人,“暂时按兵不动。但我们需要一个预案,一个能在必要时,确保‘帝国利益’优先的预案。”
最高层的目光,已如实质般投向了那座庄园,带着审视、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庄园内的“教导”并未因外界的暗流而停止,反而因云棠那意外的“净化”能力,进入了新的阶段。
陆烬不再仅仅用攻击性的精神力进行打磨。他开始变换方式,时而将精神力化作无形的囚笼,考验她力量的渗透与瓦解能力;时而模拟出各种复杂的精神污染场景,测试她净化之力的强度与范围。
云棠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在一次次极限的压迫下,被迫飞速成长。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越发精细,意识海的边界在痛苦中不断拓展、加固。那颗光核愈发璀璨,散发出的净化波动也从最初的本能反击,变得渐渐带上了一丝她自身意志主导的痕迹。
她发现,当她的心念高度集中,带着强烈的“驱逐”、“净化”意图时,那股高频震动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凝聚和有效。她甚至开始尝试,将这种净化之力不再仅仅用于防御和反击,而是尝试主动去“梳理”陆烬精神图景边缘那些相对不那么狂暴的、淤积的负面能量碎片。
过程依旧艰难且充满风险,但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能让陆烬精神图景获得片刻更深入的宁静,也让她自己对这种奇特力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感悟。
陆烬将她的每一点进步都看在眼里。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有冰冷的命令,偶尔会在她成功化解一次复杂考验后,投来一丝难以解读的、混合着探究与满意的目光。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控制“教导”的强度,在她达到真正极限前适时停止,避免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种变化极其细微,但云棠能感觉到。他依旧掌控着一切,但方式不再那么纯粹残酷,似乎……掺杂了一丝对“工具”完好性的考量,或者说,是对这份独一无二的“宝藏”的珍惜。
这天,在一次成功的、小范围的主动净化后,陆烬没有立刻布置新的课题。他走到坐在草地上调息的云棠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
“你的力量,”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很特别。不仅仅是安抚和治愈。”
云棠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心中警惕,没有回答。
“知道吗?”他伸出手,指尖虚点向她的眉心,那里是意识海的入口,“在古老的神话里,有些存在,天生便拥有涤荡污秽、守护净土的权能。”
他的指尖没有触碰她,但云棠却感觉意识海微微一荡,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叩击。
“或许,”陆烬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你生来,就该属于我这样的……‘黑暗’。”
他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云棠心中的某些迷雾。她想起科学院可能有的窥探,想起自身力量那不合常理的特性。难道……她的灵魂,她的存在,真的与这个世界有着某种未知的、深刻的联系?
没等她细想,陆烬已经站起身,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休息够了?继续。”
就在云棠于庄园内艰苦“淬炼”的同时,夜枭麾下的情报网络已如同无声的蛛网,悄然覆盖了庄园外围的每一个信息节点。
他们无法突破陆烬设下的核心防御,但却能捕捉到那些逸散出来的、细微的能量波动变化,以及所有试图靠近庄园的可疑信号。欧阳芷的探测频率和模式,也被他们精准记录。
一份份加密情报被汇总到夜枭手中。他看着光屏上勾勒出的、关于云棠力量成长速度的曲线图,以及陆烬对其态度微妙转变的分析报告,阴影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
“成长速度超出预期……净化特性……陆烬的态度从‘掌控’向‘共生’倾斜……”他低声自语,“看来,我们的元帅大人,找到的不是一件工具,而是一个……伴侣的雏形?”
这个判断让他感到事态更加棘手。纯粹的利益捆绑和情感羁绊,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联系。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科学院那愈发急迫、甚至开始显得有些冒进的探测举动。
“欧阳芷……看来她也坐不住了。”夜枭的指尖划过光屏上科学院一次失败的、试图用更高频段突破防御的记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或许……我们可以借此做点什么。”
他下达了新的指令:“适当‘帮助’一下科学院的探测,让它们能偶尔捕捉到一些更‘有趣’的片段,比如……那净化之力对哨兵精神图景的‘负面影响’片段。记住,要自然,要像是他们自己运气好碰上的。”
他要巧妙地利用科学院的手,向元老院和军部传递一些经过“加工”的信息,制造恐慌和疑虑,为将来可能采取的“行动”铺垫舆论基础。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多方势力的默契(或算计)下,缓缓向着庄园,向着云棠收紧。
而身处风暴眼的云棠,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与挣扎后,终于开始真正正视自身的力量,以及她与陆烬之间那扭曲而复杂的羁绊。
危机四伏,却也……蕴含着挣脱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