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深的“信任”以另一种更具束缚力的形式降临。一份由顶尖律师团队拟定的、条款复杂如天书的文件,被放在了云棠面前,旁边放着那枚她已无比熟悉的、存有他所有秘密的深蓝色U盘。
“签了它。”顾临深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而不是一份可能彻底定义她未来的契约。
云棠拿起文件,标题是《特殊权益及保密信托协议》。她快速浏览着那些晦涩的条款,心脏一点点沉入冰窟。协议核心内容可归纳为两点:一,她将成为顾临深名下部分隐秘资产及一个离岸基金的名义持有人和有限管理者,享有其产生的部分收益;二,她需以生命及所有法律权利为担保,永久保守与顾临深相关的所有秘密,包括但不限于U盘内的所有内容。违约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赔偿,以及……协议附件里隐含的、足以让她在任何一个法治国家身陷囹圄的“证据”。
这不是奖赏,这是以财富为表、以毁灭为里的永恒镣铐。他将自己最肮脏的秘密和部分命脉交到她手中,同时也将能随时摧毁她的利刃,亲手递到了她手里。从此,他们不仅仅是情感和秘密的共生体,更是法律与经济利益上无法切割的连体婴。
“为什么?”云棠抬起头,看向坐在光影交界处的男人,声音干涩。她已不再问“为什么是我”,而是问这最终极绑定的目的。
顾临深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阴影将她笼罩。他伸手,拿起那枚U盘,放在协议之上,冰凉的金属与纸张相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样,”他俯身,目光与她平视,深邃的眼底是毫无掩饰的、黑暗的占有,“你就永远无法离开。财富、秘密、还有我……都将是你永恒的牢笼。而你,也将成为我唯一能安放这些黑暗的……巢穴。”
他不要她死,也不要她单纯地服从。他要她活着,富有地、光鲜地、与他紧紧捆绑地活着,成为他阴影的一部分,直至生命的尽头。
没有给云棠挣扎或思考的余地,顾临深拿起笔,塞进她冰凉的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引导着那份协议的签名处。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包裹着她微颤的手指,力量不容抗拒,动作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仪式般的庄重。
笔尖落下,墨水在纸张上晕开,写下她的名字。不是代签,是她云棠自己的名字。这一笔,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烙在了她的灵魂上。
笔刚离纸,顾临深便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紧紧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的欲望或掌控,带着一种近乎颤栗的、失而复得般的满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他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地呼吸,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刻入肺腑。
“现在,”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而坚定,“我们真正属于彼此了。从身到心,从光明到黑暗,永不可分。”
当晚,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侵略性地索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慌的、细致入微的占有。他亲自为她放好洗澡水,水温恰到好处,滴入她惯用的舒缓精油。他为她擦拭身体,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指尖划过她肌肤的每一寸,都带着一种巡视领地的专注。他为她穿上柔软的睡裙,梳理她半干的长发,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不容她拒绝。
他像是在进行某种加冕仪式,将她置于他用财富与秘密打造的华丽王座之上,然后亲手为她戴上那无形的、永恒的镣铐。
躺在床上,他从身后拥着她,手臂环在她腰间,力道紧得让她微微不适。他的唇贴在她后颈的脊椎骨上,呼吸绵长。
“睡吧。”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全世界。有我在的世界。”
云棠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和重量。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愤怒、恐惧和不甘。挣扎了这么久,反抗了这么久,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彻底纳入他的羽翼之下,或者说,被他拖入了永不见天日的巢穴深处。
翌日清晨,云棠在熟悉的怀抱中醒来。顾临深早已醒来,正支着额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褪去了所有阴鸷与算计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
见她睁眼,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早。”
餐桌上,摆放的不再是简单的助理日程表,而是几份需要她过目的基金简报和资产变动文件。秦女士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审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
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再仅仅是顾临深的私人助理或秘密共犯,她是被他用法律和财富正式“册封”的、共享黑暗与利益的伴侣,尽管这伴侣关系建立在如此扭曲的基础之上。
早饭后,顾临深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发布会。临出门前,他站在玄关,由云棠为他整理领带。他垂眸看着她专注的手指,忽然开口:
“晚上有个家宴,你陪我一起。”
家宴。这个词让云棠的手指微微一顿。这意味着,她将被正式引入他极少示人的私人领域。
顾临深抬起手,握住她整理领带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的指根,那里还空无一物。他的目光深沉,意有所指。
“以后,所有场合,你都在。”
他松开手,转身出门,背影挺拔决绝。
云棠站在原地,玄关的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无名指的指根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走到窗边,看着他的座驾驶出别墅,融入车流。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融融的,却驱不散她心底那股深沉的寒意。
这座别墅,这个男人,以及那份刚刚签署的、捆绑了她一生的协议,共同构成了她华美而坚固的巢穴。她拥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财富和权力,也失去了最后一丝逃离的可能。
永恒的镣铐已经铸成,巢穴之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她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知道自己将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也活在他为她打造的、这独一无二的囚笼里。
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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