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凌烨靠在椅背上，手插在裤兜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婚约终止证明。纸角已经有些发软，但他神色如常，既没有拿出来看，也没有扔掉的打算。他本就不在意谁在暗中窥视——S级omega的身份迟早会暴露，而他从不认为这会是弱点。
飞行器缓缓降落，舱门开启时，映入眼帘的是整片璀璨的游乐园夜景。霓虹勾勒出梦幻的轮廓，音乐与笑声随风飘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到了。”凯斯起身，伸手想扶他。
凌烨自己站了起来，嘴角微扬：“带路。”
宾馆房间宽敞安静，暖光洒在浅灰地毯上。凌烨洗完澡出来，只披着浴袍，湿发滴水，随意坐在床边。他抬手碰了碰后颈那道印记，动作轻得几乎像在确认它的存在。
凯斯走出来，睡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躺下时顺手将他揽进怀里。手臂收紧，掌心贴着他背脊，温度熨帖。
“有件事得告诉你。”凯斯低声说，“我爸知道你是S级omega了。”
凌烨嗯了一声，没抬头。
“他想把你列为特殊资源，名义保护，实则控制。还有个研究员，塞西尔，盯上你很久了。他手里有你的体检数据，想拿你做基因实验。”
空调低鸣，房间里很静。
凌烨终于开口：“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是因为怕我被抢走？”
“是因为你该知道。”凯斯声音沉稳，“不管谁动你，我都不会让。”
凌烨沉默片刻，轻轻笑了下：“知道了。”
他语气平淡，没有愤怒，也没有依赖，仿佛只是听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情报。但凯斯知道，他听进去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凯斯带着他去了游乐园。
“星际欢乐城”的全息招牌在空中旋转，机甲熊正给孩子们发气球。凌烨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新奇。
“这地方干嘛用的？”他问。
“玩。”凯斯递给他一张票，“今天什么都不谈，只想看你笑一次。”
他们走过糖果屋，玻璃柜里摆满五彩甜点。凌烨盯着一块蓝莓果冻看了两秒，忽然说：“那个，是不是会流心？”
“你想尝？”
“不是。”他转身就走，脚步却慢了下来。
凯斯买了支双球冰激凌，递过去：“试试。”
“我不吃甜的。”
“现在开始吃。”凯斯咬了一口，奶油沾在嘴角。
凌烨瞥他一眼，接过冰激凌，小心舔了一下。冷意冲上头顶，他眯了眯眼，没说话，但指节微微收紧了纸杯。
“眼睛亮了。”凯斯笑。
“闭嘴。”凌烨把冰激凌举到他面前，“再笑就把这个糊你脸上。”
他们一路走过光影迷宫、重力跳台、虚拟射击场。凌烨始终面无表情，可脚步越来越慢，视线频频停驻——在摩天轮旋转的彩灯舱室前，他终于停下。
“上去看看？”凯斯问。
“浪费时间。”他说完，却没有挪步。
凯斯牵起他的手腕：“十分钟就下来。”
舱门关闭，摩天轮缓缓升起。凌烨贴着窗，看着地面的人群缩成小点，灯火连成星河。到最高处时，整座城市铺展如星图。
“有点像舰队巡航时看到的星域。”他低声说。
“不一样。”凯斯靠过来，肩膀挨着他，“那时候你在战斗，现在你在……开心。”
凌烨没否认。
下去后，凯斯提议去坐过山车。凌烨站在入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上了车。安全带扣上的瞬间，他抓着扶手，指节泛白。
轨道启动，车厢猛冲而出。风声呼啸，凌烨全程没叫，但在最后一个翻转时，嘴角扬起了一瞬。
下来时，他额前发丝凌乱，呼吸微促。凯斯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刚才笑了。”
“放屁。”
“我看见了。”
“你眼花。”
凯斯没争，买了两瓶饮料递给他一瓶。他们坐在长椅上喝完，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旋转木马区，音乐轻快，彩灯闪烁。凯斯正要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喊叫。
“凯斯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银发少年跑来，戴着猫耳发饰，穿着亮片短衣，一把抱住凯斯的手臂，脸颊亲昵地蹭上去：“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我想死你了……”
凯斯立刻抽手：“我们早就结束了。”
少年却不松开，反而转头看向凌烨，笑容灿烂却带着刺：“你是他新找的炮友吗？别难过哦，我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个，缠了他好久呢。”
空气一凝。
凌烨低头看了看鞋面上滴落的一滴冰激凌，缓缓抬眼，目光冷了下来。
他看着凯斯，声音很轻：“他说的，是真的？”
“假的。”凯斯斩钉截铁，“三个月都不到，说完就散了。”
少年冷笑：“那你为什么删我所有联系方式？你不喜欢我，怎么还让我给你的小情人们传话‘别再缠着少爷’？”
凌烨没再问。
他把冰激凌扔进回收口，转身就走。
“凌烨！”凯斯追上去，却被少年伸手拦住。
“你等等！”少年声音带了哭腔，“他凭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我等了你这么久——”
“让开。”凯斯声音冷得像冰，“别逼我叫安保。”
少年咬着嘴唇，眼神不可置信，甚至带着哀求：“你就为了他……真的要彻底断了？我只是想再陪你一晚，你随便给我点消费就行……我不是还在登记册上吗？”
凯斯不再看他，甩开他的手，快步追向凌烨。
喷泉区水幕变幻，映着星空图案。凌烨背靠雕塑站着，手指插进裤兜，摸到那张湿了一角的纸条。他没看它，只是静静等着。
脚步声靠近。
凯斯喘着气站到他身边：“我甩开他了。”
凌烨问：“他到底是谁？”
“莱恩，自由登记的omega，三年前认识的。”凯斯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那时候我没遇到你，跟他在一起过几次。遇见你之后，我就断了联系。”
“我？”凌烨冷笑，“你说这种话，自己不觉得可笑？”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凯斯看着他，眼神认真，“但我没骗你。我对别人从不动心，只对你。”
“那你让他传话说‘别再缠着少爷’？”
“我说过。”凯斯点头，“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就是个混蛋。”
凌烨盯着水幕，声音很轻：“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吃醋？”
“我觉得你是在生气。”凯斯顿了顿，“而且，你有权生气。”
凌烨转头看他，眼神锐利：“我不会接受和其他omega一起喜欢一个人的。如果你忍受不了，那我们现在就结束，然后你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好。”凯斯上前一步，声音坚定，“从我知道你是谁那天起，我就只认你一个。”
凌烨往后退了半步：“那你最好管好你自己。”
他转身要走，凯斯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别走。”凯斯声音低下去，近乎恳求，“放心好了，除了你以外，其余任何人，我都硬不起来了。三年前我就试过了，没用。”
凌烨没挣脱，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我知道了。”他顿了顿，“现在，放手。”
凯斯松了手。
凌烨往前走了一步，停下。
“下次再让我碰到这种事，我就真的走了。”他转过头，语气缓了些，“还有……你不是说要去坐旋转木马吗？”
水幕落下，一滴水珠顺着雕塑边缘滑下，砸在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