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良为黑土城的未来燃起希望之火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凤阳王府的书房内，却是一片静谧。
楚凤辞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张制作精美的请柬。
请柬由上好的云纹宣纸制成，边缘用金粉描绘出繁复的卷草纹，散发着淡淡的雅致墨香。落款处，“宋清雅”三个字，写得风骨卓然，自成一派。
宋家，大楚皇商，传承百年，富可敌国。其家族产业遍布布匹、茶叶、瓷器、盐运，几乎垄断了皇室一半以上的用度供应。而宋清雅，正是这一代宋家的继承人。
一个执掌着皇家商业的女人，突然向她这个手握兵权的凤阳王递出橄榄枝，其用意，不得不让人深思。
楚凤辞的指尖，在“宋清雅”三个字上轻轻划过。她想起在宫宴上，那个女子投向自己的，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敬畏，没有谄媚，只有一种同类之间，棋逢对手的审视与探究。
是个聪明人。
楚凤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秘密。无论是黑土荒原下的“雷神”，还是花月眠正在编织的“听雨楼”，亦或是她那能兑换万物的系统，都见不得光。
而秘密，是需要用钱来掩盖和推动的。
王府的产业虽多，除开风来楼多是苏清寒在京打理的田庄、铺面，以及她从黑水城缴获的资财。这些钱，要养活三万大军，要支撑火药工坊这个无底洞般的销金窟，要为听雨楼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已经捉襟见肘。
她刚刚更是将系统里平定黑水城叛乱后剩下的所有积分，都兑换成了高产粮种，送去了黑土城。
【系统商城】的面板在她眼前浮现，积分那一栏，已经变成了刺眼的“0”。
她需要钱，大量的钱。而宋家，就是大楚最大的钱袋子。
“王爷，在想什么？”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初为人父的柔和。花月眠端着一碗刚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缓步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长发仅用一根碧玉簪松松挽着。或许是因怀有身孕，他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晕，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被暖阳晒过的美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楚凤辞伸手将他拉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顺手接过那碗甜羹，自己却不喝，而是舀了一勺，递到花月眠唇边。
“在想怎么给我们的女儿，赚家业。”她调笑道，目光落在他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花月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他有些羞赧地别过头，却还是顺从地张口，将那勺温热的甜羹吃了下去。甜腻的汁水，从舌尖一直暖到心底。
他靠在楚凤辞柔弱的胸膛上，感受着她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他看到了桌上的请柬，轻声问道：“宋家的？”
“嗯。”楚凤辞应了一声，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轻蹭了蹭，“一个有趣的女人。我想去会会她。”
花月眠没有多问。他如今执掌听雨楼，对京城各方势力的了解，早已今非昔比。他知道宋家在大楚的份量，也明白楚凤辞此刻的处境。
“王爷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他柔声说道，“朝堂之事，我不懂。但后宅与听雨楼，我会为王爷守好。”
这便是他能给她的，最坚实的支持。
楚凤辞心中一暖，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正在这时，苏清寒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衫，更衬得他面容清隽，气质如竹。他手中拿着几本账册，看到房中亲密的两人，脚步微微一顿，但随即恢复了自然。
“王爷。”他将账册放到桌上，躬身行礼，目光平和，“这是王府上月各处产业的流水。另外，黑土城传来消息，王良知府已经收到粮种，并已开始组织农女开垦荒地。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黑土城经历战乱和饥荒，人口锐减，青壮年劳力严重不足。王知府在信中提及，若要大规模耕种，人手是最大的难题。”
这个问题，楚凤辞早已料到。
她看着账册上那一个个赤红的数字，再想到王良的困境，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黑土荒原，地广人稀，有的是土地。只要有人，有种子，那里就能变成一个巨大的粮仓，成为她最稳固的后方。
人……
楚凤辞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起了前世历史中，那些为了躲避战乱和苛政，四处流徙的流民。大楚承平百年，但内里早已暗流涌动。土地兼并严重，天灾人祸不断，许多失去土地的农民，只能背井离乡，沦为乞丐或盗匪。
如果能将这些人，都吸引到她的封地去……
“清寒，”楚凤辞看向苏清寒，凤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你派人去查一查，京城周边，以及通往北地的官道上，有多少流民。另外，以王府的名义，在城外设几个粥棚。”
苏清寒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楚凤辞的意图，眼中一亮：“王爷是想……招揽流民，迁往黑土城？”
“不错。”楚凤辞点头，“告诉他们，凡愿去黑土城者，凤阳王府包吃住，分田地，第一年免所有赋税。”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对于那些朝不保夕的流民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
“只是……”苏清寒有些迟疑，“此事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朝中非议。尤其是皇太女和三皇女那边……”
提到那两位，楚凤辞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皇太女楚云鸣，看似储君，实则蠢笨如猪，心胸狭隘，总是被楚云瑶当枪使。最近更是无心朝政，一门心思地在为她的正夫准备生辰礼。
说来也是可笑，生在最是无情的帝王家，这位皇太女竟还是个痴情种，府中至今只有一位正夫，再无别的夫侍。楚凤辞有时甚至怀疑，她到底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至于三皇女楚云瑶，那便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佛堂里念着经，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将对手置于死地。她那位正夫不过是个摆设，府中侧君、夫郎、小侍加起来，足有十几位，个个都是她笼络人心的棋子。
这样两个人，一个沉溺于情爱，一个忙于内斗，短时间内，怕是没空来管她这小小的“善举”。
更何况，她还有一张牌没打。
楚凤辞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张来自宋家的请柬上。
“无妨。”她淡淡地说道，“皇太女那边，自有人会让她没空找我们的麻烦。”
“你只管放手去做。”楚凤辞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凤阳王府，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有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
苏清寒心中一凛，郑重应道：“是，清寒明白。”
楚凤辞转眼正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人隆起未显的小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化不开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