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在脚边缓缓流淌，映着三人影子微微晃动。林风掌心还贴在石头上，指尖能感觉到水底砂砾被震动搅起的细微波动。那只引路的玉蜂早已飞远，雾气却比刚才更浓了几分，像是被人悄悄泼了墨。
他刚想迈步，耳边忽然一紧。
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而是一种极细、极密的颤音，像是无数根银针悬在空中轻轻相碰。紧接着，上官燕肩头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右手本能地按住了剑柄。
“又来了。”她说。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树影里再度亮起点点玉光。数十只玉蜂从雾中浮现，翅膀扇动的节奏竟与方才完全不同——不再是零散试探，而是整齐划一，如同有人敲鼓点般精准推进。
司马长风正要起身，腰间的龙形软剑突然“铮”地一声自行震颤起来，剑鞘都跟着发烫。
“我靠！”他一把抓住剑柄压住，“这玩意儿抽什么风？”
林风眼神一凝：“别动它。”
可已经晚了。
那剑鸣非但没停，反而越响越急，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蜂群瞬间加速，翅膀振动频率陡然拔高，空气中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摇晃。
“不对劲。”林风低喝，“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这把剑！”
上官燕立刻横剑身前，寒气自刃口蔓延，在三人前方凝出一道薄霜屏障。几块滚落的小石砸在上面，发出闷响。
林风闭目，心神沉入体内系统。眼前浮现出一串跳动的数据流——【检测到高频共振波形，匹配古谱《广陵散》第七段变调，相似度92.6%】。
他猛地睁眼：“这些蜂……是按琴谱飞的？”
“啥？”司马长风瞪大眼，“你说它们跳舞还带谱子？”
“不是舞。”林风迅速后退两步，一脚踩进溪水，“是杀招。音律就是指令，剑谱藏在节拍里。”
他话音刚落，蜂群猛然合围，翅尖划出的轨迹竟在空中交织成半透明的弧线，宛如无形剑网当头罩下。与此同时，司马长风的剑嗡鸣不止，连带着他整条手臂都在发麻，脸色渐渐发白。
“再这样下去，山都要塌。”林风咬牙，右掌猛拍水面，纯阳真气顺着水流扩散，试图扰乱共振路径。
可效果甚微。
蜂阵只是稍稍一顿，便又恢复原状，反而因水波反射，让音波在谷壁间来回碰撞，震荡更加剧烈。一块拳头大的碎石从上方坠落，砸在岸边溅起泥浆。
“你那气功管不了这个。”上官燕盯着蜂群飞行的轴心，“它们绕的是北边那片老林，指挥的人还在那儿。”
“我知道。”林风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但现在不能硬闯。那笛声和剑鸣已经形成闭环，咱们一动，就是给它们加力。”
司马长风喘着气，额头冒汗：“那你倒是说个办法啊！我这手快不是我的了！”
林风盯着他腰间仍在震颤的软剑，忽然道：“把剑扔了。”
“你说啥？”
“我说，把剑扔进水里。”
“你疯了吧！这是我爹传下来的——”
“你现在留着它，等会儿连命都得搭进去。”林风语气干脆，“它早就不是你的剑了，是别人的喇叭。”
司马长风愣住，看看剑，又看看林风铁青的脸色，终于一咬牙，解下剑鞘，狠狠甩向溪心。
“扑通！”
剑刚入水，整条溪流就像被捅了一刀，水面骤然扭曲，旋涡凭空生成，嗡鸣声由尖利转为沉闷，仿佛一头野兽被掐住了喉咙。
蜂群动作立刻紊乱，有几只甚至撞在一起，掉落水中挣扎不起。其余则盘旋不定，像是失去了信号源。
林风不等它们重整，反手抽出黑鱼皮鞘长剑，手腕翻转，七十二道剑气接连打入水中，顺着水流奔涌而去。
每一击都精准落在漩涡边缘，扩大扰动范围。水波所及之处，蜂群接收的音律信号彻底失真，阵型崩解，纷纷四散逃逸。
地面震动慢慢平息。
司马长风瘫坐在石头上，揉着手腕，嘴唇还有点发抖：“我这辈子……再也不信什么‘传家宝’了。”
林风没接话。他蹲在溪边，手指轻点水面，感受着余波传递的方向。对岸悬崖隐约传来一丝回响，像是有人笑了一声，又像只是风吹过岩缝。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苍老，平稳，却不容忽视，每一个字都像钟槌敲在人心上：
“燕十三，可识得这手‘蜂鸣剑’？”
林风脊背一僵。
这不是问话，是试探。对方知道他的来历，也知道他曾用过的剑法名字。
他缓缓站直，没有抬头望向声音来处，只是将剑插回鞘中，低声答：“未曾听闻，但今日见识了。”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如初。
上官燕站在他身后半步，一言不发，但指节已悄然收紧。她记得刚才那一瞬，凤血剑在鞘中轻轻颤了三下，像是回应某种久远的召唤。
林风把手伸进怀里，令牌依旧发烫，热度比之前更甚。系统界面刷新：【检测到组合杀阵雏形“蜂鸣剑”，融合条件更新：需同时掌握音律共振原理与群体御控技巧】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溪面忽然泛起一圈涟漪。
不是风吹，也不是鱼跃，而是从水底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规律的震动，间隔三息一次，如同节拍器重新启动。
对岸的老林里，笛声再度响起。
这次不再是《广陵散》，而是一段陌生旋律，节奏缓慢，却带着明显的压迫感。林风能感觉到，脚下的石头在随音律微微共振。
“又要开始了。”司马长风扶着石头站起来，声音有点干，“这次咱们怎么破？”
林风望着对岸逐渐凝聚的玉光，缓缓抽出黑剑。
剑尖轻点水面，一道涟漪荡开。
“这次。”他说，“咱们先找到那个吹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