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图书馆的答案
脚步落在图书馆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林薇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也撞击着这方静谧的空间。
她走向他，走向那个被夕阳镀上一层暖光的角落。顾夜白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侧头望着她，目光像一张温柔而坚韧的网，将她每一步都牢牢笼罩。
没有催促，没有言语，只有沉静的等待。
终于，她在他的桌前站定。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深色的木质长桌，桌上空无一物，只有流淌的夕阳光晖。
“学长。”她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细微的颤抖。
顾夜白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到她因为紧张而抿紧的、泛着自然粉色的唇瓣。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期待，有温柔，还有一丝极力克制的、近乎小心翼翼的紧张。
“你来了。”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确认般的喟叹。
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却让林薇的心脏跳得更加厉害。她鼓起勇气，迎上他深邃的视线，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整整两天的问题：
“学长……你那天……在宿舍楼下，让我明白什么？”
直接，坦率，带着豁出去的勇气。她需要一个清晰的答案，而不是暧昧不清的暗示。
顾夜白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他微微一怔，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光骤然亮起，璀璨得惊人。他看着她，看着她强作镇定却依旧泄露了紧张的小脸，看着她清澈眼眸中那份执着的探寻。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平复自己同样不平稳的心绪。
夕阳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动，将他冷硬的线条软化。他放在桌下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经过深思熟虑，重重地敲在林薇的心上：
“明白我的心意。”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铺垫，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击溃了林薇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承认了。
他亲口承认了。
那些“刚好路过”，那些不动声色的维护，那些看似严苛的指点，那个雨中共撑的伞，那个拭去雨珠的指尖……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确切的答案。
林薇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不再掩饰的、深沉而灼热的情感，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和不知所措像海啸般将她淹没。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看着她这副完全呆住、脸颊绯红的模样，顾夜白眼底的紧张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淡的、近乎宠溺的无奈笑意。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有办法。
“林薇，”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从第一次，你撞到我的行李箱开始，你就以一种……我从未预料到的方式，闯进了我的世界。”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你莽撞，迷糊，总是制造各种意外。”他的语气里听不出责备，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但也执着，认真，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纯粹而坚韧的光芒。”
“我见过太多循规蹈矩、带着明确目的接近我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随即又转为一种专注的温柔，“但你不一样。你的紧张，你的慌乱，你面对我时那种真实的、不加掩饰的笨拙……还有你在画画时，那种忘我的、闪闪发亮的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整个夕阳的暖光。
“所有这些，都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所以，我忍不住想去关注你，想去……靠近你。”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赧然，这在他身上极其罕见，“用我自己的方式。可能很笨拙，可能让你感到困扰……但我，控制不住。”
他看着她，眼神坦诚而炽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真挚。
“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他再次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审判般的紧绷。
图书馆里安静得能听到尘埃在光柱中浮动的声音。
林薇望着他，望着这个在她心中曾经如同冰山般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少年，此刻正用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近乎卑微的姿态，向她袒露着他最真实的心迹。
那些曾经的委屈、困惑、不安，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汹涌的感动和酸涩。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原来，他也在同样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
“我明白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
顾夜白紧绷的下颌线条，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明显地松弛下来。他眼底那最后一丝紧张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巨大的喜悦和温柔。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脸上那傻傻的、却又无比动人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干燥而令人安心的触感，将她微凉的手指轻轻包裹。
林薇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别躲。”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他的指尖，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就这样，在静谧的图书馆里，在夕阳的见证下，隔着一张书桌，双手交握。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情愫都在交缠的视线和相握的指尖流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顾夜白才缓缓松开她的手，指尖带着留恋。
“回去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天快黑了。”
林薇点了点头，脸颊依旧滚烫。她站起身，抱着书包，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明天……”她鼓起勇气，看向他，“明天见，学长。”
顾夜白看着她，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
“嗯，明天见。”
林薇转过身，朝着图书馆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音符上，轻快而雀跃。
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
顾夜白还坐在那里，正望着她。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温暖而朦胧的光晕里。见她回头，他对着她，极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弯起了唇角。
那是一个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如同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林薇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幸福填满。她也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跑下了楼。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顾夜白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但眼底的温柔和光亮却久久不散。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握住她的那只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细腻的触感。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与陈浩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陈浩发来的：
【怎么样啊夜白？表白了没？小学妹答应了吗？急死我了！】
顾夜白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回复了三个字：
【她明白了。】
然后，他收起手机，望向窗外已经完全沉入暮色的天空，唇角再次不受控制地，轻轻扬起。
而此刻，奔跑在回宿舍路上的林薇，脸颊绯红，心跳如鼓，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在图书馆说的每一句话，和他最后那个温柔的笑容。
所以，他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甜蜜。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回107宿舍门口，正准备推开门的瞬间，却听到里面传来赵暖暖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激动的声音：
“……真的假的？苏晴学姐要出国了？交换生？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