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手里那张纸的右下角,火漆印章在灯光下泛着暗红。
老夫子收回视线,没说话,转身朝休息区走去。大番薯和秦先生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念叨刚才的事。他没停下,也没回头,只是把手里的平板塞进包里,动作干脆。
三天后,一封邮件发到了他的办公系统。
发件人写着“艾琳娜·科斯塔”,标题是“关于合作推进环保项目的初步沟通”。
附件里有两页内容:一页是国际公益组织对过往中国企业海外项目评估失败的记录摘要,另一页是他们目前关注的全球生态问题清单。
老夫子点开第一项,看到自己上一章提到的三项专利授权全被列了出来,旁边标注了“需重点核查”。
他没急着回复,而是打开了金手指。
界面弹出提示:【是否启动“全球环境热点分析”模块?】
他点了确认。
数据开始滚动。海洋污染指数、热带雨林覆盖率变化、城市碳排放趋势……一条条信息快速整合。二十分钟后,地图生成完毕,十个红色标记闪烁在不同区域。
他选中太平洋岛国瓦努阿图,调出当地渔业资源报告和能源结构数据。接着输入企业现有技术储备,系统自动匹配出两个可行方案:“渔民传感网扩展计划”和“社区太阳能微电网共建项目”。
预算明细同步生成,精确到每艘船的传感器安装成本、每个村庄的光伏板运输费用。
第二天上午,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屏幕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女性,短发利落,眼神冷静。她胸前挂着工作牌,名字正是艾琳娜·科斯塔。
“我们看过你提供的审计编号。”她的声音不高,但字句清晰,“也联系了孟加拉和肯尼亚的合作方。他们确认收到技术支持,并提供了使用反馈。”
老夫子点头:“我们可以提供全程影像记录。”
“不急。”艾琳娜抬手示意,“我想知道,如果这次项目效果不佳,你会怎么收场?”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那就停下来。”老夫子说,“改方案,再试。直到做对为止。”
艾琳娜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好。”她说,“我们先从瓦努阿图开始。但必须满足三个条件:资金使用全程公开、本地团队参与决策、第三方独立监督。”
“没问题。”老夫子打开文件夹,把刚生成的规划书上传共享,“所有数据实时更新,你们可以随时查看进度。”
艾琳娜扫了一眼文档,眉头微皱:“这个预算比同类项目低百分之三十。”
“因为我们不用中间商。”老夫子解释,“设备直供,技术人员远程调试,现场只派必要人员。”
艾琳娜合上笔记本,说了句:“希望不是空话。”
会议结束前,她最后问了一句:“为什么做这些?”
老夫子顿了顿:“之前有人问我,风停了,船还能不能划水。我觉得,真正的划水,不是一个人拼命划,而是教会更多人一起划。”
艾琳娜没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周后,公司内部通知发出:招募志愿者参与海外环保行动。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炸了。
有人说:“这算不算加班?”
有人问:“去了能不能报销泡面钱?”
也有年轻员工直接报名:“我去!终于能出国看看了!”
争议最大的是技术部老李。他在部门群里发了一条长消息:“咱们搞研发的,天天盯着代码就够了,干嘛跑去南太平洋晒太阳?别到时候项目没成,反被说成作秀。”
这话很快传到了老夫子耳朵里。
他没开会批评,也没私下谈话,而是让金手指整理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孟加拉渔网回收厂的工人正用中文在墙上写字,歪歪扭扭写着“谢谢”。镜头一转,肯尼亚的孩子们围坐在太阳能灯下写作业,其中一个女孩抬头笑了。
视频只有两分钟,没有配乐,也没有解说。
老夫子把链接发到了全员群,附了一句话:“我们不是去拯救谁,是去和他们一起改变。”
群里沉默了几分钟。
然后,老李发了个表情包:一个男人抹眼泪。
紧接着,他私信报名表。
“一人一技”计划启动不到两小时,首批三十人名单报满。有程序员、有行政、有财务,甚至还有前台小妹主动申请去当翻译。
出发前培训会上,有人问:“要是当地人不理我们怎么办?”
老夫子说:“那就先帮他们打扫街道。”
真到了瓦努阿图,麻烦比预想来得快。
项目审批卡住了,理由是环保评估材料不全。
运输船也延误了,原定下周到港的设备要推迟十天。
当地媒体已经开始报道:“中国团队来了,但什么都没做。”
志愿者们有点慌,在宿舍里议论纷纷。
“是不是该撤了?”
“要不先拍几张照回去交差?”
老夫子没说话,当晚召集核心成员开了个会。
他打开金手指,接入当地政府数据库,发现缺的是生物多样性影响说明。
“马上写。”他说,“找本地大学的海洋研究组合作署名,让他们背书。”
团队连夜赶工,第二天就把补充材料递了上去。
同时,他联系合作航运公司,启用备用航线。虽然运费贵了三倍,但能提前五天到港。
另一边,员工志愿者自发组织起来,每天早上六点出门,带着工具去海边捡垃圾。
第一天没人围观。
第三天有几个孩子跑来看热闹。
第五天,当地居民开始加入。
有个老大爷拎着蛇皮袋走了两公里过来,一边捡一边用土语喊:“中国人,朋友!”
第七天,审批通过了。
第八天,船到了。
启动仪式当天,天空放晴。太阳能板阵列在阳光下闪着光,孩子们举着横幅站在前面,上面用英文和当地语写着“共同未来”。
记者挤在台下拍照,艾琳娜站在人群后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仪式快结束时,她走到老夫子身边,递上一张纸。
“这是独立监督小组的第一份报告。”她说,“数据完整,流程合规,社区反馈积极。”
老夫子接过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艾琳娜看着远处正在教小孩组装传感器的志愿者,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信吗?”
老夫子摇头。
“因为太多人来这里,拍完照就走。”她说,“他们带摄影团队,不带工具箱。你说的话,和他们不一样。”
老夫子笑了笑:“我不是来说服你的。”
“可你做到了。”艾琳娜顿了顿,“下周,我要去印尼考察新点位。你有兴趣吗?”
老夫子还没回答,手机响了。
是另一家国际组织发来的合作意向书。
他看了一眼,回了个“稍后详谈”,然后转向艾琳娜:“等这边收尾,我就过去。”
两人并肩站着,没再说话。
海风吹过来,横幅一角被吹起,刚好盖住了摄像机镜头。
一个志愿者伸手去压,手指刚碰到布料,远处传来欢呼声。
孩子们冲向刚架好的太阳能路灯,按下开关。
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