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收留朱曼娘之事,虽未在明面上掀起太大波澜,但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却无疑坐实了他“风流”“荒唐”的名声。这风声,自然也传到了墨兰(青荷)耳中。
她对此并不意外,却心生警惕。这日,见长枫下学归来,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与同窗论道后的轻松,墨兰寻了个机会,与他一同在林栖阁的小花园中散步。
“三哥哥近日与顾二公子,似乎走得颇近?”墨兰(青荷)语气平淡,如同闲话家常。
长枫未觉有异,随口道:“顾二叔虽名声……嗯,有些争议,但为人爽快,见识也广,尤其对兵事地理颇有见解,与他交谈,倒能开阔眼界。”他甚至略带几分兴奋地补充,“前日他还借了我一本前朝的兵书杂记,很是精彩。”
墨兰(青荷)停下脚步,目光沉静地看向长枫,声音压低了几分:“三哥哥,顾二公子是宁远侯府的嫡子,身份贵重,纵有些许……风流韵事,于他而言,或许不过是一时兴致,无伤大雅。但你我不同。”
她的话语让长枫脸上的轻松渐渐敛去。
“我们是什么身份?”墨兰(青荷)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醒,“林栖阁的子女,庶出。母亲,”她目光扫过正房方向,“阿娘她再得父亲怜惜,终究是妾室。妾通买卖,说句不好听的,若真触怒了主母,或是行差踏错连累了家族,便是被发卖出去,也不过是一纸文书的事。”
这话如同冰冷的针,刺得长枫一个激灵。他从未深思过如此残酷的现实,此刻被妹妹直白点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们如今能在盛家安稳度日,靠的是父亲的宠爱,以及……”墨兰(青荷)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以及我们自身,尤其是三哥哥你,必须立得住,必须有所作为。”
她看着长枫骤变的脸色,继续道:“你与顾二公子交往过密,旁人会如何看?只会觉得你林栖阁出来的哥儿,与他一般,是个不求上进、只知玩乐的纨绔!父亲会如何想?他本就……如今见你与这般名声的人厮混,岂不更加失望?我们在盛家,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
“那我们……”长枫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需要你,三哥哥。”墨兰(青荷)的语气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需要你,母亲需要你,幼弟长榆,更需要你这个兄长将来为他撑起一片天。你需要有功名,有前程,需要成为林栖阁的门面,成为我们立足盛家、乃至将来在汴京站稳脚跟的依托!而不是和一个名声有瑕的侯府公子绑在一起,被人指指点点,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长枫心上。他想起母亲偶尔流露出的不安,想起妹妹平日里对自己的悉心引导,再想到自己若真因交友不慎而前程尽毁,母亲和弟妹将来可能面临的处境……冷汗瞬间湿了内衫。
“四妹妹,我……”长枫喉头滚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远离他,并非要你与他交恶。”墨兰(青荷)见他听进去了,语气放缓,“见面依旧执礼,但私下往来,尤其是涉及名声之事,需得万分谨慎。你的精力,该放在庄学究的课上,放在科举仕途上。唯有你自己立起来了,我们林栖阁,才能真正地安稳。”
长枫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之前的散漫与侥幸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清醒与决心。
这时,乳母抱着咿呀学语的盛长榆走了过来。墨兰(青荷)脸上重新浮现温和的笑意,伸手接过幼弟,轻轻逗弄着他胖乎乎的脸颊。
“长榆,你看,三哥哥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呢。”她声音轻柔,仿佛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
小长榆不明所以,只咧开无齿的笑容,小手抓住墨兰的衣襟。长枫看着妹妹和幼弟,心中那股身为兄长的责任感,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沉重。他明白了,他的路,早已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路。